安慰与振奋,虽然到后来他们也开始习惯了这份感激。
例外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当这群苏联战士像他们深入敌人腹地那样猛进、趁胜追击深入到监狱的最里面的一个单人囚室,其中一个苏联士兵照例将监狱的门打开,他想要请里面的人出来。
“先生,您自由了。”
路德维希不慌不忙从他的单人床上站起来,他身上穿的既不是囚衣也不是军装,他站得笔直神情严肃,他盯住那些站在他面前的列兵时,绿眼睛里充满威严与高傲。
“先生?士兵,我认为您应该称我少校。”
路德维希是用俄语说的这句话,然而正是这个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懂的、意外的宣告让这些奉命前来腾空监狱的苏联士兵们就像忽然遭遇等候在此的敌军伏击一般,他们每个人都感到猝不及防、格外棘手。年轻人们面面相觑,只好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枪口对准路德维希。最终,士兵干脆把这个问题扔给了他们的上级。
那一天,监狱的门开启又关闭,路德维希是唯一一个没有从那扇门中走出来的囚犯,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被自己的同胞们关了一年。事情发生之时,赫尔曼所在的部队已经被调离维也纳参与其他地区的作战,因此他是在过后才了解到这个情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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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曼再次见到路德维希,是在战后一场针对纳粹的审判上。
此时,无论是奥地利这个国家,还是她的首都维也纳,都已经被四个国家分区占领了。而这次审判的地点在维也纳而非纽伦堡,这就意味着在这场审判中被审判的并不是对战争罪行负有最主要责任的那一批人。
赫尔曼记得他在审判大厅看见路德维希时那种怪异的感觉,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对维也纳的联系已经完全被斩断了,这个地方对他毫无牵绊,他在这里只不过是一个过客。然而那如同旁观者的隔阂却在路德维希出现的刹那被打破了,他先是听见了他的名字,随后他看见他站起来走到了法庭的最前面。
只需要看一眼赫尔曼就认出了路德维希,在那一瞥中,他感受到了某种真实。将他包裹住的对周遭一切的麻木不仁消失了,就像是那层被立在他与身边世界之间的透明膈膜忽然就被抽走,他又切身的与这个地方重新的联结到了一起。
一旦知觉回到身体里赫尔曼就开始觉得自己的胃在翻腾,他感到了深刻的矛盾,他既希望路德维希能够注意到他,他同时又想躲在人群之后——但实际上,那个躲藏的愿望是很不现实的。
即使随着希特勒的失败,纳粹的罪行正不断在世界范围内被揭露,但在维也纳依然很多人同情这些纳粹罪犯。他们中极少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接受这一切,这一点可以从审判庭那稀稀落落的观众席看出来。
所以,即使是路德维希最不经意的一瞥,赫尔曼都是无处躲藏的。
但是路德维希没有回头,从他坐在被告座位上到他走到前面去的这段时间,他与任何人都没有眼神接触,他既不朝观众席张望也没有看自己的律师,他自始至终都面朝前方。
三位法官中有两个奥地利人一个印裔英国人,这对在场的被告姑且算是个还不错的消息。审判长在一开始对路德维希的基本情况进行询问,赫尔曼原本打定主意要仔细去听,但是他却发现那些回荡在整个大厅中的字与句,完全没有在他的头脑中留下什么印象,就好像它们是从自己的一个耳蜗进来就直接传穿出了他的另外一个耳蜗。
赫尔曼发现他的全部注意都在路德维希本人身上,他的头发被剪短了一些但并不凌乱,即使是坐在椅子上他的腰与背都挺得很直,但又并非军人式的昂首挺胸。
当赫尔曼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近乎贪婪的纠缠着那个人的躯体,就开始强迫自己的眼睛转过去看坐在法官以及陪审员左边的检察官,去看那些零零星星分布在观众席上的其他观众,但很快他的视线又长久的停留在路德维希的身上。
这个近乎难以被纠正的动作让赫尔曼感到了一丝羞耻,他已经拒绝过、已经克服过、已经胜利过,但一旦重新面对这个人他所有的努力都显得那么可笑。他认为或许让自己的思维不再禁锢在这个房间之中情况就能好转,他想在战争、在训练营甚至在童年的记忆中寻找灵感,但让他感到沮丧的是,无论他思绪的起点在哪,最终的落脚点总会是关于路德维希的一切。
赫尔曼终于承认,从路德维希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无法摆脱这个人。在赫尔曼浮想联翩脑中一团乱麻时,审理工作还在持续进行,赫尔曼隐约听到审判长在对路德维希进行提问,这让他的注意力回到了庭上。
“您曾经在德意志民族政治学校就读吗?”
“是的。”
“您是从那里毕业的吗?”
“不是,我从海德堡大学法学院毕业。”
“所以,您是主动离开德意志民族政治学校的吗?”
这个问题让路德维希稍作停顿,然后他清晰的回答:“我被认为不适合在那里就读。”紧接着他又对此进行了补充,“我患有凝血功能障碍。”
赫尔曼回想起路德维希遇刺的那个夜晚,他从酒馆仓皇出逃,即使接受处分也千方百计要掩饰这个缺陷,他也想到曾利用这个缺陷而反反复复折磨这个人的自己,如今这个痛楚难愈的疮疤被堂而皇之的公诸于众——赫尔曼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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