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泰然处之。只是现在叫他目睹这群女人、孩子中的一部分人的最后时刻,他才后知后觉的受不了吗?一直到战争结束很久之后,赫尔曼在某本杂志上看到一个观点:人对事物感知的准确度会随同事物与己身接触的密切程度下降而降低。
“那么,这就解释得通了。”赫尔曼合上手中的杂志冷静的想,“但这并不能让他无辜。”
在那个甚至称得上闷热的下午,路德维希却在发抖,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白,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个害了病的人。可在赫尔曼的记忆里,真正的灭顶之灾却在后面。
缓慢前进的人群中一个女孩停了下来,她大概不到10岁,用澄澈的蓝色眼睛看观察了一会儿路德维希,她好像搞错了什么,最后一朵黄色的小花被递给了路德维希。
“坚强些。”
路德维希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滑,站在他身边的赫尔曼必须用整个臂膀乃至上半身的力量才能勉强支撑住这个人,他知道他被彻底的击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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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集中营回来的那个晚上路德维希生了病,持续的发烧过度消耗了他的体力让他虚弱不堪,但古怪的高热并不源自于任何一种已知的病症,这种仿佛源自人体核心的热度让医院的医生束手无策。最终他们只能采用物理的方法为他降温,路德维希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情况稍微好转他就申请回家休息。
在路德维希生病之后,赫尔曼去看过他两次。第一次探望时院方正怀疑神志不清的少校先生是感染了某种传染病,赫尔曼只被准许穿着防护服隔着病房的玻璃看了他一眼;第二次赫尔曼将一部皮箱放映机和几部路德维希指定的电影胶片带到他的公寓让他打发时间。
现在,赫尔曼为休养中的少校带来了一些替换的新片子,为他开门的是负责路德维希公寓打扫工作的女佣,她刚好结束了今天工作,赫尔曼走进房间她就离开了。
路德维希在他的书房里,转动的胶片机发出“嗒嗒”的声音,墙壁上投影的是一部新闻剪辑片,主要内容是近几个月来帝国军队在战场上的胜利。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楼下街道的光,于是整个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上不断变幻的黑白画面。
少校既没有邀请赫尔曼坐下来,也没有请他离开。事实上,从赫尔曼推门进来到他在胶片机旁放下新的影片,路德维希的视线都没有自映在墙壁的画面上移动过。房间里不断跳动的冷光,让赫尔曼产生了一种自己与路德维希正困在一个透明水箱里的错觉。
赫尔曼朝路德维希的位置走了过去,中尉军官居高临下的俯视了一会儿缩在扶手椅里的病人,随后他单膝跪在那个看起来没精打采金发青年的左手旁边。
路德维希终于将脸转过来,光落在他的右脸,赫尔曼知道自己本该说几句客套话就告辞,这是绝对正确、万无一失的做法,但他却没有那么做——梦中那瑰丽的冰冷的绿瞬间淹没了他,他情不自禁发疯一般吻上了路德维希的眼睛。
发热病人眼睑的温度显然高于常人,但这微妙的热度却奇异的让无尽灼烧赫尔曼灵魂的梦魇停歇了,在这一刻自内心深处,赫尔曼感到了巨大的放松与满足。与中尉感受的那如同春风拂面般的圆满相对的是,被亲吻的路德维希别开了脸,他没有愤怒、没有惊讶、没有怀疑、没有反对。他神色如常岿然不动,冷漠像钢铁一样顽固。
接下来较长的一段时间里,赫尔曼他们部门的工作逐渐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僵局,或许是路德维希那反复无常的病情让他性情大变而吹毛求疵,核准、推翻、再核准、再推翻成为了常态,这种堪称疯狂的工作方式让部门里每个人每一天都在疲于奔命,然而最终得到的成果却少得可怜。此前在整个地区蓬勃的抓捕场面再也看不见了,甚至一连几周盖世太保都在奇怪的重复着抓人和放人,至于周边的集中营则根本无人可收。
对于维也纳这种区域性的倒退,有传闻柏林方面都开始有所不满。
至于赫尔曼,他发现自己开始更密切的介入到路德维希这个人的生活中。一开始他主要负责将工作文件在长官的公寓与部门办公室之间来回传送,或许是由于他的频繁造访,路德维希的女佣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信赖,她偶尔也会请求中尉先生替她将放在楼下的煤篮拎上楼,或是在来路德维希家的路上顺道取回干洗店洗好的衣物。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路德维希已经不能算是病人,赫尔曼明显感觉到路德维希的身体在恢复,但是他的精神却固执的以某种或许根本经不起推敲的理由,将他自己的躯壳禁锢在这间公寓的方寸中。在一开始路德维希不肯踏出房间半步,这个人拒绝除赫尔曼与女佣之外的访客,他离群索居活得好像是个隐士。在不得不处理文件的时间之外,书籍与赫尔曼带来的胶片电影是他的全部生活。紧接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赫尔曼获准从路德维希的书房带走一些书,每个星期绝不超过两本,这取决于书本的厚度。按照少校的计划,赫尔曼需要花上一整周的时间来阅读并熟悉它们,以便两人在之后的会面时能够就此进行一些朗读或者探讨。
赫尔曼记得很清楚,他正是在那段时间在路德维希的督促下读完了《悲惨世界》、《战争与和平》、《奥德赛》和《理想国》,赫尔曼没有对这额外的工作感到不耐烦,甚至他觉得自己能够喜欢并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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