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八月下旬裴宿恒再次飞往香港。
月底小妹去学校报到,新生统一安排提前去军营参加军训。
九月初裴宿恒的模型作业顺利通过,同时接到校方通知,务必要於九月上旬回校参加後续的几项测验。
青年满口答应。若没有意外发生,这个月之後他便能结束空中飞人的生活,安心做回普通学生。
不能天天与恋人见面但每天都会通电话,安平渐渐有些习惯,并不会觉得太寂寞。
期间齐荣钊也联系过几次,仍是按照以往的频率,言谈说笑间并无异动。
安平多少放下心来,想著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最近才会莫名其妙地心神不宁。
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著,如太阳每日东升西落,恪守著一成不变的规律,又闪耀著感人心怀的温暖。
安平不愿再去想那些横亘在未来的障碍。他打定主意要与裴宿恒在一起,再苦再难也不想再放弃。就算将来会被怨恨,现在他也要拉著青年的手不放松分毫。
明日注定艰难,日日忧思亦不能消减半分,不如就硬著头皮走下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只想放手一搏,纵使死去了分离了,也能无愧来这世上走一遭。
即便会有遗憾,会有不舍,总归是真实地活过了。
接下来的一周,齐荣钊没有打来电话。安平注意到近期股市的动向比较异常,齐荣钊新上市的公司也牵连在其中。
想必男人正为此事头疼,暂时没空计较那些儿女私情。安平暗自松了口气,又不免为男人担心。心绪一日几度起伏,毛毛躁躁地有开始不安稳。
心中的郁卒正无处排解,罗圣乾突然打电话来约他见面。
安平深感惊异。他与罗圣乾相识虽有些年头,私下交往并不多。加之先前被迫注射激素都是罗圣乾一手负责,他对这个男人的感觉越加微妙。
罗圣乾似乎觉出安平的犹豫,在电话里解释说是去香港参加一个医学学术会议,途经此地,想跟安平简单见一面,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他语气是惯常的开朗热情,在安平听来这话却极有压迫力,连忙诚惶诚恐定下了时间地点。
罗圣乾迁就安平,把地点定在临市一间有名的咖啡屋。
第二天安平特地提早半个锺头赶到,推门进去,已见罗圣乾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兴奋地冲他招手。
安平匆匆落座不住道歉。
罗圣乾大手一挥,爽朗道:“不关大嫂的事啦,我一个小时前就来了,”说著冲安平挤挤眼睛,“都说这间咖啡厅的女服务生很正点,不看白不看。”
安平闻言不禁一笑,气氛顿时和缓许多。
两人喝著咖啡,随意闲聊,话题漫无边际没有重点。罗圣乾甚至没有提激素治疗的事,眼睛只无意间扫了一眼安平平坦的胸部,口中话头不停,态度淡然地似乎那些曾把安平逼至绝境的事从未发生过。
续过一杯咖啡,天色渐晚。罗圣乾的飞机傍晚便要起飞。彼此道了珍重就要告辞时,罗圣乾终於提起齐荣钊。
他斟酌著语气,神情少有的迟疑,“安平,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提早回去荣钊身边?他现在,很需要你。”
安平胸口砰砰乱跳。罗圣乾见他脸色发白,忙安慰道:“别担心,他撑得过去,他也没有要逼你提早回去的意思,是我自作主张来想要来请求你。”
安平按捺著心中急速膨胀的焦虑,尽量装作平静地询问,“圣乾,大哥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烦?”
罗圣乾似是不太想深谈,只简略透露说,受股市大环境影响,齐荣钊的公司遇到点问题。
“只要能排除人为操纵的因素,就不必太担心,都是市场正常反应。”罗圣乾离开前故作轻松宽慰他。但安平岂会不了解,能让齐荣钊感到棘手的事,从来都不会“正常”。
太阳拖著脚步,恋恋不舍地沈下去。霓虹灯的光阴透过玻璃窗打在身上。安平一口饮尽冷掉的咖啡,失魂落魄地开车回家。
一路上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只想赶快回去。今天是裴宿恒返家的日子,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看到那年轻人。
停好车子,裴宿恒的电话刚好打过来。安平切断响铃,快步往家跑。直到跑进院子看到屋子里晕黄的灯光,从胸前堆叠到喉咙的,那种近似恐惧的情绪才稍微缓解了些。
裴宿恒迎出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安平没空去体会久别重逢的喜悦,拖著青年进到内室,将门窗俱都锁死。
青年在身後小孩子般嚷嚷,“天好热啊为什麽关窗”“嘿嘿嘿,安平是不是想做什麽色色的事?”“不要啊,人家年龄还小会害羞~~”。
乱七八糟,傻呵呵地像个小白痴。
安平深吸一口气,转身牢牢盯住他,“告诉我,你对齐荣钊的公司动了什麽手脚。”
青年来不及掩饰,面色陡然一僵。
安平胸口猛地窜动一下──果然,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三十二
三十二
裴宿恒自母亲去世後,便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
那时他隐约察觉安平似被什麽人拿捏在手里,但不清楚具体目标。不过能一掷千金,拿上百万的玉石手链给情人做生日礼物,自然非富即贵,搞不好还是位能掀起腥风血雨的一代枭雄。
他当时毫无头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忍耐著厌恶进入家族公司帮忙,暗地积累经验实力的同时,也以此为条件换取转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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