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别人议论你和不知名女子你没有意见,别人议论你和我你就受不了了?”
他顿了一顿,在我对面坐下,暂时没说话,把小袋装坚果仁打开,倒在自助餐厅的塑料饮料杯里,挑出里面的腰果和夏威夷果堆在他面前,把杏仁和花生留给我:“这不一样。”
这当然不一样了,“她”这么重要,小白愿意和“她”在人们的话题里连在一起。说不定他巴不得要和“她”被连在一起很多年,下半生收到的所有请柬上都写“某某先生和某某女士贤伉俪”。
我要吐了。
我说:“别人议论你和我能议论多久,半天?他们早就在悄悄地议论了,除非你亲口承认,没有人会当真。我根本没有信用额度,我撒谎,我造谣,我早就信用破产了,他们不会相信从我嘴里蹦出来的任何话,我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都是我在哗众取宠,你怕什么?”
小白抿起嘴唇,沉默。
我转动转椅,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猛地把屏幕扭到他面前:“满意了?”
我把上所有关于我和他的帖子都删除了。从“为什么天使总是瞎眼???”到“小白和不可说的两三事……”当那些的白痴吃完饭再访问页面,他们会发现就像被地震过,白痴中不那么白痴的人会察觉的幕后管理者只可能是我和小白中的一个。鉴于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强行剥夺大家的娱乐活动,只会是我。
小白站起身,重新端起餐盘,说:“我在意别人议论我和你,但是不,不是因为被和你一起议论我觉得丢脸。我……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有时候太在意了,就像你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你。我们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这一面,可能会因此有矛盾,但是这些矛盾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
他单手端餐盘,推门出去。典型的他的风格,不喜欢和人争论,所以有矛盾时避开,分别冷静就好。
直到小白关上我办公室的门,我才发现我的手在颤抖。
小白会走开,一定以为这是愤怒。但我不是,这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自从开始针对小白和无名女子的计划,我就不知道我怎么了。
这个下午我什么也没做,对着屏幕看肥皂剧,但一句台词都没听进去。
两个小时后,专门系统的电脑响起内部邮件提醒音,我和小白上班时间用内部邮件聊天。
第一封,他就像我们之间没事发生过一样,轻松地问我今晚想吃什么。第二三封是网页链接,谁能相信一个小白这样的网络安全专家,至今还喜欢毛茸茸的小猫小狗小兔子,会在工作时间开小差,上y搜索那种一分钟以内的小视频,发给我和我分享。
我回复第一封:随便。第二封第三封:无聊。
于是他放弃猫狗兔子,发给我海豚幼崽企鹅幼崽云豹幼崽的短视频。
今天到下班时间,我的门提前被敲响,他省略了每天下班后的半小时义务加班。
我躺在椅子里,望天花板,伸直腿,鞋跟搭在桌子边沿。小白站在我办公桌前,我看不到他,但听他的呼吸声,他看见原封不动扔进垃圾箱的鸡蛋三明治和酸奶。我吃了坚果。
他说:“走吧,我们还要去采购。”
他买了绞肉,软一些的夏巴塔面包,蔬菜,牛奶,番茄酱,我在他买绞肉和夏巴塔面包的时候就知道,小白要做美式肉饼。
小白的美式肉饼。我就像巴甫洛夫的狗,他买材料我就能流口水。
你能在成千上万个地方吃到美式肉饼,每家店有自己的配方,但是小白做的是我尝过的最好吃的。吃不完的第二天夹在面包里做美式肉饼三明治,小白完全可以用美式肉饼三明治当筹码和我在绝大多数问题上谈判,但是我不可能让他知道他做的美式肉饼有多大魅力——因为他的美式肉饼太珍贵,所以我不能让他知道他的美式肉饼有多珍贵,以免他哪一天真的用美式肉饼来要挟我。
如果你还能跟上的我的逻辑。
丘比特大作战计划的这个阶段是我紧密观察他,他做菜,我靠着厨房墙旁观。
我从不知道做肉饼要用到面包,他把面包切片撕碎,用热牛奶泡软,在泡面包的空暇里挽起衬衫袖洗早上的碗:“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为了不洗碗做出那些事。”
我说:“换句话说,如果你主动洗碗,之后的事本来可以不必发生。”
他笑了一笑,摇头搅碎那堆在牛奶里泡软的面包。
我忽然出声:“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他把那团面包在牛奶里搅成烂泥,用下巴示意橱柜。我打开他头顶的橱柜,按他的眼神数到第三个碗递给他。他在另一个碗里混合蔬菜末和绞肉,打鸡蛋,放香料粉:“你不是早就总结过一套标准了吗?”
我说过“黑客,把自己当成宇宙中心,偏执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抱着手臂说:“这是我的版本,我要你的版本。”
他笑了一下,从碗里抬眼看我:“黑客可以保留,在自己的领域出类拔萃;有勇气拒绝服从大众和权威定下的社会标准,按自己的一套标准生活;幽默,虽然这种幽默很……独特,但是我喜欢;会演奏乐器;有好品味;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优点。”
被爱情蒙蔽头脑的人就是这么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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