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最末一批的小贩都在陆续收摊,夜市还没有开,街上未免冷清萧索,无甚趣味。安然眼珠子直盯着正在收布搭棚的糖人摊,又不好意思开口要糖吃;安桐怕他的口水砸下来,便向摊主讨了一个小糖饼,塞到安然嘴里。摊主觉得给按大少爷糖饼是自己沾了他的光,眯眼乐呵还来不及,坚决不收安桐的钱。
“那刘叔叔回去吃顿好饭哩。”安桐说。
安然嚼着糖附和哥哥,嗯嗯点头。
两人看到了卖鱼的摊子,还未走近,一个青年便提着鱼篓迎上来。青年面庞清秀气质斯文,和那边坐在矮凳上有一搭没一搭朝这边摆脸色的粗糙男人不像是一个层次的人物,两人被放在一起的话,陌生人不会说他们是是爹和儿子,会说是仆从和主人。
安然乖乖喊了一声:“萧信哥哥。”
青年笑道:“安然吃了糖,要把嘴巴擦干净。”
安然哎呀一声狂抹嘴,把通红的脸埋在安桐头上。安桐把他抱下来,拈掉头上的糖屑道:“小心爱吃甜食的女鬼半夜来亲你。”
安然道:“不要。”便缩到哥哥身后去了。
萧信道:“昨天私塾里的五个学生都告了假,我今天得闲,早上到河那边帮爹捕鱼去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养的金鱼死了,恰好一网捞上来的毛子里混了一条这个,就想着要你拿回去。下午碰到安夫人带阿然出来玩,就托阿然给你捎了一个口信,看你要还是不要。”
小安然把眼睛凑到那竹篓上,惊道:“这个装得了水!”
萧信道:“爹的手艺。这一转,没几个卖鱼的会编这种篓子。”
听到是萧信的爹,安然偷偷别了一眼坐在摊子边的男人,朝竹篓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是在嫌弃这篓子还是想逗逗里面的鱼。
安桐接过竹篓,拨了拨里边的水,一条巴掌大的红色小鱼居然浮上来,吮了吮他的手指。不仅不躲人还把自个儿当小老虎的鱼实在难得。
“那多谢,这个我就带回去了。”安桐看了看萧信的爹,犹豫片刻道:“代我向萧叔叔也问声好道个谢吧。”
萧信叹道:“我爹面子上装得硬,心里还是对安老爷多有愧疚的。”
安桐道:“是我父亲不对在先。”
安然跳啊跳的要看鱼,安桐便把竹篓拿给他提。
临走,安桐又转身叫住萧信:“你是说私塾里的五个学生一起告假了?”
萧信点头:“他们五个都来自随水镇,镇子上发了瘟疫,他们家中各有生病的人,巫医都请了,医师没辙,巫师只说是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要聚起来,在咱们修竹的寺庙里来烧个香,拜一拜。”
“因瘟疫而死的人,死相惨吗?”
“极惨。”
“死了多少人?”
“随水镇上,家里如果只有一个人染病,就要谢天谢地了。”
安桐拢了拢袖子:“那医师应该确实没有有办法了。”瘟疫,死相惨,只怕又是上面的小仙摆出来看的一出另类戏剧。
萧信正惊异安桐的反应,想问什么,安桐又道:“他们拜的是哪个寺庙?”
“我们修竹的白隐寺。”
“达雅,你让他们不用拜别的,就拜各自的司命小仙。”
萧信为难道:“我这个外人怎么好指画别人拜谁?而且,只听说过拜观音拜佛祖什么的,哪有拜司命小仙的?我就算说了,纵然学生家人敬我几分不会赶我,巫师也会赶我走的。”
安桐想了想道:“明天我去跟他们说。”
萧信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震惊不已,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他心里总觉得安桐去干涉此事于理不妥,定了定,带着劝阻的意味问道:“你常年被安老爷关在府里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难道在鬼神祭拜的方面比得上巫师吗?”
安桐替哥哥道:“人人说哥哥是苏宰相再世,书读得多,什么都懂的!”他心中满是骄傲,挺着小胸膛说话时声音有点大,被萧信的爹听到了,吃了那边一对又红又酸的眼睛的一剐。他于是又怏怏地蹲下来,和竹篓里的小金鱼到旁边玩去了。
萧信道:“这和读书无关的。”
安桐莞尔:“达雅你也知道这和读书无关,只和救人有关。”
萧信只好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我是那五个孩子的先生,方便你和他们的家人沟通……只是,苏容,你若要掺和进去,就得有十成的把握。巫师治不了瘟疫,别人只会说听天由命,而你中途ch-a一手,治不好,都会说你耽误了人家巫师行法。”
安桐道:“十二成的把握。”
萧信想了想,“明天平旦,你就直接上白隐寺吧。”
两人以书生之礼拱手道别。
小安然提着鱼篓,兴高采烈了一阵,但不久便气喘吁吁,把金鱼在左手右手换来换去。再次换手的时候,没提稳,篓子里的水ji-ang出来洒了他一脸,不由悻悻然。安桐看他的兴奋劲过了,便自然而然去帮他提。不料安然晃晃悠悠地躲开了,闪身时打了个趔趄。安桐道:“你怎么了?”
“哥哥回去会被罚抄书,手要酸,阿然帮哥哥提。”
对安桐来说,这只鱼篓虽装了水,不过算不上重,提回去肯定不至于手酸,只有安然这样的小身板才会觉得了不得。安桐没给弟弟解释这一层,j.in-g自将鱼篓挽过来:“不会酸。”走了几步,他察觉到安然没跟上来,回头看他。
安然漂亮的眼睛里居然含了一包泪:“阿然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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