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抱着膝盖的墨墨腾出一只手来,牵了牵路之的衣服,怕自己的胡思乱想成真,路之会被某种妖魔蛊惑,跳下船。墨老师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毕竟路之又往船尾走了几步。路之定了定,坐下来揉太阳x-ue,再次抬头的时候,只见四个人都在齐刷刷看他。
路之不知不觉融入了姚家三爷孙的语境:“你们怎么知道自己的记忆是完整的?”
“老树根”哼了个语气词,语调上升,算做个疑问句。
“我是说人总要忘掉很多事情。忘掉的事情不一定想得起来。”
“是你自己忘了事,感到不安吧。”老树根说,“至于我们……自己的事忘了就忘了,传承故事就好了。”说着他扫了眼船上的夹板,说“我们有纸和笔呢。”这时姚爷爷帮老树根揭开了夹板;木头下面果然是纸笔。纸上有整齐的小字,待补充;等姚一找到了接班人,“退休”之后,大概也会用那支笔续写言之无物的下文。
路之看着字,半晌没说话。
“比如,今天我们的船迎来了客人,我们就要把这件事记录下来。”老树根说。
墨墨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可这是日记,不是故事,更不是研究。”
姚氏祖孙无视了墨墨的怀疑。片刻,等姚爷爷在纸上写上了新的一行字,老树根示意姚父把甲板下的被子取出来。其间,老树根说:“我看出你们很累。要睡一觉吗?”
姚父把被子分给墨墨和路之;墨老师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碰到对方递来的绵软材料,路之先是觉得是挺冷的,而后闻了闻,又觉得是挺香的。自然不是j-i腿的那种香,而是植物的那种香。
姚父冷冷道:“这是用圣水洗过的。”
墨墨知道这话是专门说给拒绝洗脸的她的。
路之搂着怀里的东西,只觉自己倒下去就能睡着。这时姚父突然说:“姚一以前确实是一个适合加入我们家族的孩子。但他现在似乎堕落了。”
路之莫名打了个寒噤。他看向姚父,目光不比对方阳光多少。男人眼风一扫,面对着路之坐下来:“因为天被撕开了。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堕落,也是整个家族的堕落。”“耻辱啊——”老树根的喉咙里拖出了一串常常的背景音。
姚父说:“不过,当时我不选择他,我能选择谁呢?他站在双亲的尸体旁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是一个多么令人动心的小家伙。”
恶寒顺着路之的背脊爬上来,爬到了头顶。但路之还把带给他暖意的东西推了推,让被温差灌进来的凉意使自己清醒。
老树根:“你好像对这个睡前故事很感兴趣。”
“我以为姚一的朋友对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姚父冷冰冰地说。而后路之明白对方说这话的目的了——他们要再次宣誓自己在船上的权威,所以要把本不属于“伟大家族”的姚一打压到下层。□□裸的报复,报复刚才质疑家族功劳的年轻人。
红色海面上,木舟向20xx年的贝壳缓慢行驶。没有人在划桨,船顺风而行,但只要有人轻轻拨水,航向便会偏向虚无。
第41章 e
路之:“不感兴趣。”
姚一对他讲过许多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小时候的现在的。稍稍回忆,路之确实发现他的记忆里没有姚一的童年时代;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其他问题,只能说明姚一自己不愿意提起这段。
那这木舟上的三个人也没有资格讲。
实则姚父已经一句话把故事讲清楚了。吊死在屋里的双亲,不论是自杀还是遭人毒害,幼年时代的小男孩面对此景此景,不哭不闹,看上去没半点反应。当时的姚父看中了男孩,收他做养子,将他纳入这个自得其乐的“家族”。
后来的事情,则是姚一提起过的无休无止的练习了。天生带着股冷酷的小男孩爬出了月亮,甚至没来得及呼吸一口锡箔纸餐盒外面的空气,便因幻想的破灭而怔住了。当然,也只是怔住而已;换做其他人,可能会发疯,可能会往海里跳。
姚一对路之说“真正的神明不在这里,”但他没法知道真正的神明究竟在哪;所以他宁愿在森林里领队,和游荡者们周旋多年,为的是守护墙壁里面美妙的神话。有些时候事实真不是最重要的,梦境才能让人活命。
路之觉得爬出月亮之前的姚一,是相信神话故事的。而神话碎掉之后,他的信仰被这木舟上的人重塑,于是男孩坚信的第二件事是,不能有更多人看到月亮外面的世界了。男孩会长大,心里扎根多时的东西会动摇,但游荡者中跳下去的小姑娘让长大的男孩又感到了恐惧;姚一思考不出比保护森林的童话更能让大家幸福的方法了。
路之是个异数。
路小朋友不是和姚一一样的人,那就是姚一看不懂的人。
不过姚一猜了那么久,渐渐觉得企图分析出路之为什么和其他“游荡者”不一样的原因,是一件很没用很无聊的事情。况且其难度,不啻于分析小时候的自己看着上吊的双亲,为什么不哭,不闹,不害怕,还牵着一个陌生人的手,坦然离开了并没与自己结仇的家。
人的情绪就是那么奇怪,人就是那么奇怪。复杂二字很空洞,但可以解释很多。
比如,路之想,解释他现在为什么那么失落。
姚父又看向墨墨。墨大姑娘摇头如摇鼓,往被子里一缩:“我也不感兴趣。我是个层次很浅的人,能吸引我的一般是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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