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重光望着渐渐走进的人影, 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个撑着伞的年轻女性,穿着黑底花鸟纹的小纹和服,长发规矩地挽起, 在头上结成髻, 簪着简单的花朵, 一张脸微微低着,看不清她的面容。
素色的油纸伞看上去已经非常陈旧, 上面画的花鸟都看不清样貌, 只剩下斑斑点点的色块,伞边缘往下滴着水,扑面而来一股深浓的潮湿水汽, 好像有一条河从源重光面前缓缓流过。
似乎感觉到了源重光的注视, 那名女子停下了脚步,将伞往后倾了一点,伞上瓢泼的水哗啦啦从后面淌下去, 溅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砸起一臂高的水花,和着污水都沾上了那个女子的衣摆, 把上面纹路细腻的浅色花鸟都染糊成了一团。
但是她好像对此没有什么感觉,抬起伞后就盯着源重光。
那是一双幽深的黑瞳, 瞳孔比起常人似乎要大上一圈,如同看不到底的古井,再亮的光也不能从中透出一线白,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就这样幽幽地、冷冷地看着源重光。
“很晚了,姬君请尽早回家吧。”
源重光任由她盯着,脸上笑容不变,一边的青江手按刀柄,一言不发。
站立在雨中的女子停了好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持伞的手微微举起,朝向源重光的方向,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瞬间被大雨泼湿了一大块。
那是一个邀请共伞的姿势,小指尾端曼妙地曲起,宛如一朵雨中盛开的颤巍巍的花瓣,平常男人见到了一定会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和这位腼腆寡言又善良温柔的姬君共伞而行。
“虽然这个邀请很诱人……可惜我是有家室的男人啊。”
源重光笑着这么说了一句,髭切猛然出鞘,瓢泼大雨中,一道雪白的刀光闪过,那把陈旧的油纸伞如同豆腐般被轻而易举地从中间劈开,连同伞下我见犹怜的女子一起,在一声凄厉的尖啸中化为一道青烟。
“啪嗒。”
那把破旧的伞失去了主人的控制,落在地上,瞬间被大雨打的七零八落,青江一个不留神自己的主人就冲上去了,吃惊之余面前的妖怪已经被劈成两半。见他还站在雨里,付丧神头疼的不得了,蹭蹭蹭跑出来,用手试图帮源重光挡点雨:“主人!你怎么就这么冲出来了!人类淋了雨会生病的吧?”
曾斩过鬼的刀剑喜悦地嗡鸣着,源重光低头甩去刀上污浊的灰色水迹,收刀回鞘,对着青江摆摆手:“没关系,很快就会停了。”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话,刚才还瓢泼狂暴的大雨没几秒就小了下去,好像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屋檐上没淌尽的水滴在淅淅沥沥地落下。
“雨中邀男子共伞的妖怪,是雨女吧?”源重光看着那把破烂的伞道。
“是的,若有男子回以微笑并与之共伞,就会被雨女终身追随,永远生活在潮湿的环境里,最终因为受不了这样湿气过重的环境而死亡——那些在家中溺死的男人!”青江忽然想起这个,不由提高了声调。
源重光点点头,显然也和他想到一起去了:“是啊……可是,我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妖气。”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的原因。
雨女身上并没有妖气,她就像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女子,撑着用了很久的雨伞,一个人慢慢穿行在雨中的街巷里,如果这是白天而不是夜晚,源重光甚至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青江也不由得沉吟。
作为有着斩除幽灵事迹的刀,连他都没有发现雨女身上的妖气,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雨女并不是什么非常厉害的大妖怪,假如她能够做到隐匿自己的气息,那就根本不可能被源重光一刀斩落。
“这真是……太奇怪了。”
源重光蹙眉望着黑黢黢的前方,寂静的街道仿佛野兽的巢穴,对他张开了巨口。
“走吧,过了前面那条岔路我们就回去。”源重光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笑面青江只好跟上去:“直接回去吧,您不冷吗?我的怀抱可以借给主人哟~”
源重光解下湿透了的披风,拧了一把,大股的水被挤出来,哗啦一下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这能穿么……所以还是得洗一下吧?”他抖开皱巴巴的披风,不确定地回头问青江。
胁差难得苦笑了一下,接过自己的衣服:“啊,当然要洗了,不过也不费事——快点走吧主人,已经很晚了,药研可是嘱咐过我要早点带您回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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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道路都是横平竖直的款式,把各个坊区分成整齐的方块,这个路口正是原来的六条大路,当然现在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这里距离外城很近,常常有来售卖货物赶不及回家的小贩们借住在此,人员混杂,不远处就是城门,一条河流蜿蜒着经过,在夜里发出轻柔的水波荡漾声。
巡逻的宪兵似乎也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而打乱了步伐,很久都没有再见到他们的身影,源重光干脆顺着宽敞的大路往前走,那条河流被引进城市,供给着这片区域所有人的生活用水,特别宽的地方还修了一座简陋的桥。
源重光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停在了桥边一棵歪脖子杨柳树下。
一个老妇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河边清洗东西,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原本深色的衣物洗的都褪了色,头巾下有几缕苍苍白发漏出来,瘦弱的身体佝偻着,颤巍巍地淘洗着笸箩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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