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溟被他堵在沙发的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他撕掉了一条胶带,跟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顾烨撕完最后一条胶带,捏着纱布一角的手停在空中。一条明显的刀疤从顾溟的脸颊延伸至他的耳根,深褐色的痂严丝合缝地覆盖在伤口之上。
你说为什么顾烨巴不得想要护在手心里的人却总是受着风吹雨打,不被人珍惜,也不被人爱护,他倒好,口头上吹着“保护你”的牛皮,一见面就往人嘴里灌酒,把人做到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
顾溟以为顾烨又要开始莫名其妙地生闷气了,没想到却听到几声吸鼻子的声音。一抬头,顾烨红着眼眶,拧着眉头,神情别扭,像是气愤,又似乎是委屈。
头顶昏黄的灯光在顾溟脸上刷下大片的阴影,他偏过头,缩着脖子,故意遮掩自己脸上的伤疤,眼里流露出一点落寞的神情,“是不是很丑?都……把你丑哭了?”
“不是的。”顾烨揉了揉眼角,“哥哥一直都特别好看。”
“我又不是没有对着镜子看过。”
“哥哥,现在的修复技术已经很发达了,不会留疤的。”
“所以你也觉得我很丑了?”
“不是……我不是……”顾烨总觉得自己越抹越黑,干脆不说话了。
顾溟将纱布粘回脸上,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顾烨又吸了吸鼻子,“明明你也才哭过。”
顾溟模仿顾烨的语气道,“这不是情况不一样吗?”
“那还有之前,元旦的时候,你也哭过。”
顾溟在脑海中搜索着元旦的记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疑惑地否认道,“我可不记得发生过这件事。”
“因为哥哥喝酒了,而且是高潮的时候哭的。”
顾溟再一次被顾烨底线之低的程度所震惊了。
“就在这张地毯上。”顾烨补充着,像是在回忆学术细节,“而且哭了不止一次,而且……”
“没有而且了!”顾溟一把推开他,起身快步走到厨房里,想着要么找点事做,要么赶紧换个话题,否则顾烨得寸进尺来可没有个度。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蜡烛,小声嘟囔道,“有没有点廉耻了……”
顾烨跟了过来,在顾溟起身的时候从他身后将他环抱。
顾溟再度被裹进熟悉的茧壳里,他捏紧了手里的蜡烛,心跳声震耳欲聋。顾烨比他高小半个头,得低下头才能埋进他的肩窝,温热的鼻息贴着他的肩膀而过,酥酥麻麻的。
顾烨缓慢地呼吸着,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对哥哥是一见钟情。”
顾烨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出这句话的。顾溟一愣,两只耳朵尖唰地红了,他紧张得像盘玩佛珠一样盘玩起手里的蜡烛,“你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顾烨像倾慕一位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人物一样仰望着他,偏偏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叛逆,爽朗,自由自在的人,有一天突然跑到他的房间门口,敲他的门,宣称“我要来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结果竟然是带他跑到后花园外的小树林里看星星。
顾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本正经,反倒是顾溟一手捂着脸,小声说,“我什么时候这样做过?没有的事……”
顾烨拉住顾溟的一只胳膊,将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顾溟脸颊有些泛红,他“哎”了一声,眼神躲闪,伸手按住顾烨的脸,意思是别看了,顾烨却顺势捉住他另一只手,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哥哥,你得以身作则。”
顾溟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突然被人架住大腿抱了起来。顾烨将他放到身后的吧台上,仰起头,认真地望着他,“你得对我负责。”
顾烨厚起脸皮来的时候总能噎得顾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溟把手里的那把生日蜡烛塞进他手里,转移话题时说话都有点磕巴,“我、我怎么找到一把蜡烛。”
顾烨一手撑在顾溟的臀侧,将他拢在双臂之间,低头望着手心里的蜡烛,过了好一会才说,“也没来得及给你尝尝。”他将蜡烛放到吧台上,“算了,万一吃坏肚子了也不好。”
顾溟突然意识到其实顾烨也是一个人手无寸铁地生活,不比他完整,不比他幸福,可为什么望向他的时候,眼里却总能冒出亮闪闪的光,像是从未受过伤害,从未被人抛弃。
“好吃吗?”
顾烨笑,“我不知道,我也没吃。”
“我喜欢甜一点的。”
“我知道。”
“奶油味重一点的。”
顾烨抬头看他。
“什么时候做给我尝尝,否则蜡烛不是白买了。”顾溟说,“蛋糕是不是也得做大一点,你这些蜡烛能有三十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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