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至缓缓地眨了一次眼睛,像是对程锡刚刚的举动毫不知情:“你回来了……我睡了多久?”
“你哪是睡觉,是烧傻了,药也没吃对,”程锡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再吃一次药,睡醒了再吃饭?我去看看你冰箱里有些什么吃的,弄点好入口的给你吃吧。”
徐至在程锡的看护下吃了一粒货真价实管退烧的,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徐至独居,不喜欢他人打扰,做饭常常自己动手。碍于没有太多时间,平时也不会花很多心思来煲个汤汤水水,会做的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样简单菜色。程锡当年也不怎么会做饭,和关峰偶遇那次也是心血来潮出门买菜,把关导领回家后做了个白萝卜炖红萝卜。
后来去了美国,实在接受不了那边的饮食,吃腻了片场的披萨汉堡,程锡收了工便另起炉灶,关峰起初对试菜一事不情不愿,后来化被动为主动,拍完戏后还会主动去超市买些品质尚可的肉类时蔬,带到程锡那儿让他做一顿晚饭或宵夜。
再后来,程锡和徐至一起生活时,他看见徐至饮食简单,心里总想着能让桌上的饭菜更丰盛一点,没有戏拍时便待在厨房,尝试以前没做过的菜式。
后来那人也愿意多花一些时间在饭桌上,似乎也习惯了新的口味,他那时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维持很久。
他其实不贪心,十年、五年就足够。
他不怪徐至吝啬,也不后悔自己当年一腔孤勇。
只是希望回忆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程锡给徐至熬了些浓稠的瘦肉粥,觉得徐至快醒了的时候,盛起来撒了些切得细碎的小香葱。
他把粥放在餐桌上,上楼去,徐至此时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在床头摸了眼镜戴上。
徐至其实不近视,最开始戴的便是没有度数的平光镜,架上眼镜纯粹是为了显得老成和精明一些,他年轻时候轮廓不如现在深邃,在与人谈判时难免会因种族和年龄被人看轻。不过他眼睛上的这一副,却不像是以往的装饰。
见程锡愣在门口,心思写在脸上,徐至哑着嗓子道:“我有一点散光,视力也在下降。”
程锡过去摸了徐至的额头,还是热,却不烫了。
“温度降下来了,下楼去吃点东西吧。”
他很快收回手,徐至的目光也跟着那只手走。
程锡和徐至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程安小朋友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搭着程锡的外套。
徐至这才发现天边已经擦黑,他一觉睡到了日落。
“你的朋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出了车祸……刚动完手术,还在昏迷,目前也做不了什么,”程锡叹息一声,“孟泽和徐更在那边守着,只能希望他快些醒来吧。”
程锡继《世家》之后,又马不停蹄地接拍了另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梦中人》,林一立是剧本的创作者,也是导演。
这人虽然是头一次导戏,但功底却很扎实,镜头的运用像是师承很多电影大师,节奏也拿捏得很好,原本以为会有很长时间的磨合期,真正拍下来却很顺利,他也会经常和对方交流,几个月相处下来,便成为了好朋友。
晚上另一个男主角孟泽和徐更回家去之后,他们俩总会在一起吃个宵夜,他说些演戏生涯里发生的趣事,滔滔不绝,对方只安静地听,眼中压着不愿说的陈旧故事。
电影拍摄越接近尾声,林一立眉目间的忧虑和烦忧也越少,像是了却了一个夙愿,最后脸上竟也会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容。
杀青的时候,林一立掐了没抽完的烟,很郑重地道了声再见。
却没想到他在电影院里欣赏自己作品时,对方却历经了生死劫难,醒不醒得过来还得靠自身对生的渴求。
他看到病床上林一立灰败的脸,病床边孟泽情绪低落,徐更神色担忧,心中迷茫而难过。
有人为明日苦苦挣扎,他却于此蹉跎。
“徐至,”程锡重重靠在椅背上,“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有一个结果。”
他和徐至相识十四年,除却在美国共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那两年,其余的,他的心像是被凝冻住了,停滞不前。
他希望能和徐至每年见一次面,提出约在除夕夜,一杯酒的时间足够他们打量对方,也不去探听是否安好。他们做不回隔三差五见面的朋友,他更无法与徐至一刀两断,只能那么拖着,徐至什么也不说,陪他耗了这些年。
可感情经不起消磨。它不是玉,久琢而臻于完美;是块很脆的石头,风吹雨蚀,每次带走一点点,最后千疮百孔。
徐至放下勺子,他低低地说了声:“好。”
第10章
程锡当年在酒馆遇到了徐至,正巧外面下起了雨。
那人像是失去了专注和耐性,将酒钱和小费压在杯底,起身准备离开。
关峰从外面进来,站在玻璃门口,捏着湿透的烟卷拍打自己衣服上的水,程锡便直接走过去摸了他口袋里的车钥匙:“借我一用,马上回来接你。”
程锡到街角将关峰的小福特开出来,压低了车速,驶过酒馆门口的时候恰好遇到那人。
他摇下车窗:“载你一程?”
程锡没来得及脱外套,酒馆门前的暖黄灯光照着。
“我们也许不顺路。” 这人显然不是路过,徐至看到了他额间淌着的雨水。
很难不想到对方是带有目的性的接近。
敏锐的洞察力,但程锡没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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