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谧的仿佛梦中一般。
谢封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没有唤人,赤着脚从床上走了下来,大步走到门前,却因未穿鞋没发出声音。
门外的小厮被谢封吓了一跳,惊道:“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小的还以为您要睡到晚上呢。”
这小厮正是自己少年时的下人,唤作竹酒。
竹酒跳了起来,撞到了谢封的胳膊,谢封没站稳,碰在了门边上,整个胳膊都被磕得发麻发痛。
梦中会痛?
“你怎么在此处?”谢封开口道,声音不似中年时浑厚。
谢封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竹酒高兴地看着谢封,满脸喜色:“是侯爷让我在这里等着少爷醒来的,少爷刚刚参加过殿试,累着呢,侯爷还命厨房准备了饭食,少爷醒来就能吃。”
殿试?莫不是自己十九岁那年?
谢封声音僵硬了,他扯着竹酒问道:“今年是哪年?我今年多少岁?”
竹酒睁大眼睛看着谢封满是疑惑,自家少爷不是睡傻了吧。
竹酒撇着嘴道:“少年,今年是治平十五年,您十九岁。”
治平十五年,十九岁……如果这不是在梦里……
谢封脸上僵硬地扯起笑意,他抓着竹酒的袖子连连道:“你掐一掐我!掐我!”
竹酒“哎哟”一声:“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谢封不等竹酒再说话,便笑着跳了起来,自己才十九岁,这个年轻的身体里满是能量,治平十五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爷爷还活着,黎白还活着!
竹酒看着自家少爷欢快地光着脚跑出了院子,半晌才回过神来,转身进门提着谢封的鞋就一顿狂追:“少爷啊,您还没穿鞋!”
谢封跑出了院子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内衫光着脚,整个定国候府的下人都看着自己,一辈子端着架子的谢侯爷脸裂了,正不知如何是好间,竹酒也跟着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你的鞋——”
谢封默默擦掉了自己的冷汗,任由竹酒给自己穿上鞋,一边吩咐道:“你去将爷爷请到书房,我有话同他讲。”
竹酒应声道:“是。”
谢封在众人注视中淡定的回了屋子,换好衣物洗漱完毕,才赶紧去书房找爷爷。
谢封的爷爷定国候谢占是随先皇打江山的人,儿子们全部葬身沙场为国捐躯,唯有留下谢封这一根独苗,分外疼爱。
爷爷在自己二十岁那年就去世了,如今掐指算来已不满一年,得赶紧找到救治之法才好。
听闻浣花溪的阳寂老人,医毒一家,能治常人所不能治,按着日子算来,阳寂应当还活着,只要自己能请到阳寂,那爷爷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爷爷。”谢封进门先道,没想到还能再一次见到爷爷,谢封激动地浑身发抖。
谢占笑道:“乖孙,有什么话竟要一醒来同爷爷讲?”
“爷爷,孙儿听说锦城浣花溪上有个毒医,能治百病,孙儿向亲自前往锦城请这位大夫为爷爷医治!”谢封道。
谢占闻言脸上的笑意倒是缓了缓,他道:“封儿啊,你才刚刚参加完殿试,皇榜尚未出来,怕是不好出京,再说……爷爷这身子,多少名医也无没法子,都是老毛病了,且看天命吧。”
“爷爷!我不信命,什么也没有您的命重要!”谢封攥着老爷子的手道。
谢占一生戎马,晚年倒和蔼了不少,他拍了拍谢封的手,笑着道:“你若想去,就去吧。”
谢封起身抱拳道:“多谢爷爷。”
“那你想什么时候去?”老爷子问道。
“明天!”
谢封一刻也不想等,爷爷不能等,黎白也不能等,阳寂老人去世就在这两年了,黎白绝不能落在程镜的手中,片刻也不成。
春日草长莺飞,谢封从京城一路策马到锦城。
上一世赵梓争不过嫡子赵楠,便暗下阴私,命谢封从浣花溪请来了当时的毒术大师程镜,那年是治平十九年。
谢封重新再来一趟浣花溪,路上也都熟悉,未满一月便到了锦城,谢封不敢耽搁,当日就去了浣花溪。
浣花溪在锦城东南一处山谷中,谢封前世来的时候还颇费了一番周折,这辈子他倒是熟门熟路找上门了。
山谷里路不好走,谢封下了马,将马拴在谷口的树上,沿着小路就进去了。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谢封才隐隐约约看见水畔的屋子。
蜿蜒的小桥一直延伸到水中,桥头坐着个小孩子,正在钓鱼,身旁放这个竹篮子。
谢封轻声走近,想要张口叫声黎白,却见小孩子转头向着自己“嘘”了一声,圆圆地眼睛天真地笑着眨了眨,示意不要惊动已经上钩的鱼。
是黎白!
谢封的心脏在胸腔中疯狂地跳动,满脑子都在叫嚣着:是黎白,抓住他,不要放开他,对他好!对他好!
谢封深深呼吸了一下,撩起袍角与黎白并排坐在桥头,仔细看现在的黎白。
他身子瘦瘦小小,脸却圆圆地的,穿着一身麻衣,难道说阳寂已经去世了?
黎白缓缓收线,鱼竿一挑,便钓上来一条半尺长的鱼。小孩子欢喜地将鱼放进了篮子里,才弯眸笑着同谢封道:“小叔叔,你从哪里来啊?”
这孩子什么眼神?自己怎么就小叔叔了?
谢封嘴角微微抽搐,努力扯出来个勉强温和的笑脸,仿佛老巫婆哄小姑娘一般。
他蹲在黎白的面前,双手放在黎白的肩上:“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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