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多谢保长替我主持公道。”张鹤道。
张鹤的感谢之言并非是低三下四的巴结,而是她本来便是这么有礼有节的人,张保长很清楚。他摆了摆手,道:“但愿日后他们能相安无事。只是三郎这般年幼,你又要处理农务,对三郎也看顾不住,就不打算找个良人替你操持家事,照顾三郎?”
张鹤心虚地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去,道:“亡父的丧期刚过,我实在是无心思想这些。”
张保长心里嘀咕,张鹤之父张廷榆早于四年前便去了,他们兄弟三人便是在守孝三年后才分的家。如今张鹤在此呆了将近一年,这都四年了也还未忘记失去父亲的痛苦,实在是孝心可嘉!
丝毫不知自己被打上了“孝子”的标签的张鹤则是在心里琢磨着:如今还能以此为由拒绝娶妻,可长此以往总免不了会有人劝我。不过好在这身体的爹已经死了,娘又不在,总没有人能逼她。
众人皆知她是张家的庶出子,却不知她的芯里已经不是那个张鹤了。
连续加班一个月,回到家中倒头就睡,结果一觉醒来便身处张家庄村的张家大宅里。以为在做梦的她在吃了一个月的素食后,又浑浑噩噩地被通知分家。
“分家就分家吧,反正只是梦!”张鹤这么想着,在分家时,对于自己能得到的东西有多少,一点也不在意。
当被赶出家门时,她才突然惊醒——这不是梦,而是她魂穿了!
身无分文,没爹又没娘,拖着个五岁的小萝卜头,还人生地不熟无所依靠,可以说她的处境是悲惨到极致了。
好在她也并非才知道这一事实,早在那一个月里,她就隐隐约约明白了,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那一个月她被动地接收了一些讯息,如:她是一个地主家的庶出子。
地主叫张廷榆,祖上是当官的,依照朝廷的荫补制度,这荫补的名额只有一个,便落到了他的兄长张廷轩的身上。而他没能荫补当官也不在意,靠着祖上以及兄长的庇护置办了许多田产,慢慢地成了这临川县里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张廷榆有三子:长子张雁、“次子”张鹤以及小儿子张显。张雁是正室柳氏所生,张鹤以及张显却是妾刘氏所生。
张鹤并不知刘氏为何要将她作“男儿”打扮,甚至瞒过了世人,她无法向刘氏寻求答案,只因刘氏在服丧期内,私通农庄的佃农而被人发现。
尽管本朝的婚姻规定相对宽松,可是有夫之妇与人私通便已经是大罪,更何况是在服丧期内。刘氏的下场可想而知,那佃农也是家破人亡。
也正因为有了刘氏的事情,张鹤和张显时常会被族亲取笑,张显也一度被怀疑并非张廷榆的亲子。
虽说嫡庶之分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很重要,可到底是父权社会:张廷榆于三年前病死,按规矩在守孝期内兄弟不得分家。于是三年守孝期一过,张雁便请了族里的长辈主持了分家事宜。
按照本朝的分家律法,不管嫡庶、长幼,除非留有遗嘱,否则都平分。只是张雁素日里便不喜两个庶出的弟弟,便联合了族里的长辈,请他们作伪证,声称他们知道张廷榆生前曾立下口头遗嘱,张雁占家产的大份,两个庶出之子占小份。
八百多亩的田产、十几万贯的家财以及农庄和房屋,张鹤以及张显统共分得一百亩田产、一头老牛以及一座老宅,然后就被赶出了家门。
张鹤初来乍到,还什么都没捋清楚就被赶出了家门;她更不懂这儿的法律,还以为庶出的的确没有多少继承权,只知好歹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和田产,便带着尚且只有五岁的张显来到了清河村。
清河村曾是张家发迹时置办的田宅所在处,后来张鹤的曾祖父分家产时将此处分给了张鹤的祖父,张鹤的祖父又将它分给了张廷榆。不过那个时候的张廷榆已经拥有了更好的祖宅和农庄,清河村的这间两进院落就慢慢地废置了。
张廷榆在世时每年都会派人回来修葺和除草,可是他一死,这儿就被人遗忘。到了张鹤的手中,便成了杂草丛生、年久失修的危房。
张鹤花了将近半年,才将它修葺个大半,虽然不至于恢复到它最原始的面貌,可至少她睡着的时候不必会突然坍塌了。
再说那百亩田产。因它是祖上当官时按照品阶被封赐的,哪怕祖上不当官后也不收回的永业田,所以它的土质和位置都是十分好的。
一百亩零零散散地划分开来也只有四块地方,几乎都在清河村的范围内。不过这些田当初租给了佃农耕种,后来那户佃农的儿子在城里做买卖赚了钱,一家人便都搬到了城里去了。张家正在办丧事,这田便暂时没有租出去。
张鹤看着那长了许多杂草的荒地,头一下子就疼了。
莫说这原主自小娇生惯养没干过粗活,就连她本人在现代也都是没下过田的人。虽然外祖父是耕农,可她也只在小时候凑在田边听老人说过农经而已。长大以后就更是坐办公室,整日对着电脑,别说农活,连运动都极少做。
要怎么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是一个值得她认真思考和对待的问题。
回到家门前,张鹤便看见夏纪娘从里头走出来,她呼道:“夏家娘子!”
“张二郎回来了?”夏纪娘待她走近,才道,“姨母听说你去了你堂叔父家,想着你还未回来的话,晚食也没时间煮了,便让我带些吃的来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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