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攸将蜡烛火焰凑近过去,在神像的指缝间看到了一条雕刻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小鱼。材料只是不值钱的玉石,但雕工古朴而富有意境。鱼身覆盖着青色的鳞,白色的眼睛,做出水中遨游的姿态,却是静静栖息在神像掉漆的掌心中。
一看到鱼,陆攸就想起他被浇了一身血的路边,那座诡异的肚子被剖开的鱼形石雕,还有似乎在跟随着他移动视线的白乎乎的鱼眼珠……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此刻又再度出现了,陆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转头看了眼祁征云,见祁征云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背后,心里便像是有了点底气,不再畏惧周围若有若无的恐怖气氛。
神像身侧的墙壁上似乎画着什么图案,烛光照不远,陆攸从供桌前绕过,想走近些好看得清楚。光影随着他脚步移动而转移,神像掌中那条玉雕鱼的眼睛似乎随之活动了起来,就像在慢慢跟随着陆攸的脚步往侧面移去……前方落下一片阴影,直接挡去了所有光线。将庙内空间衬托得格外逼仄的怪物不知何时移动触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供桌前方。
祁征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条小鱼,鱼的眼睛不动了,其中的神光似乎随着阴影落下而同时黯淡下来。陆攸并未察觉到这场无声进行的对峙——或者说单方面压制,他正在仔细分辨墙壁上画作的内容。有好几副画排列在一起,作画的人估计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线条都如小孩涂鸦般歪歪扭扭的,组成简陋的图案;墙壁上还布满了浸水的湿痕、膨胀剥落和大块霉斑,将画面毁坏得更难辨识了。
陆攸最先看出来的依旧是个鱼形的图案,就两条弧线交叉、再点个点作为眼睛,简单好认。他看了半天,勉强理清了这几幅幼儿园连环画的内容:鱼伴随着雨水一起从天空落下;烈日将地里庄稼晒得枯萎;鱼被放进一个圆圈里——虽然看着像个水盆,但陆攸觉得这大概是指井口?
下一幅画是天降暴雨、河流涨水。再之后就是最后一副了:有人跪在地上,即将被卷起的波浪吞没;另外几个人站在圆形的井口边,高举双手,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火柴人的圆圈脸上,那根表示笑容的弧线画得十分狂放,两端都戳出了脸颊。这种风格的涂鸦出现在一间破旧神庙的墙壁上,真是违和又诡异。线条都呈现出氧化过后接近黑色的暗红,可能是油漆……陆攸谨慎地伸手摸了一下:的确只是油漆,而不是他猜测中某种更加惊悚的涂料。但被他指尖一碰,被雨水浸泡得质地疏松的墙灰就掉了一大块下来,露出了墙壁内部的构造。
乍一看只是普通的砖石,用水泥黏合砌在一起,砖头质量一般,年久失修后有些角落已经碎成了豆渣一样的质地。砌墙的水泥中却有什么东西在火光中微微反光,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陆攸的第一反应是指甲,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仔细端详了一会,发现那些好像是……鱼鳞?
有祁征云触手根部鳞片那么大的淡青色鱼鳞,被整齐地排列成行,叠放在两层砖石之间砌成了墙壁。陆攸试着将另外几处即将剥落的墙灰掀开,发现鳞片并不是每一层都有,而是集中在稍低于他肩膀的这个高度,在最先发现的那层、以及上下又各一层的砖缝中,鳞片构成了三根连贯的线,朝着墙壁两侧伸展开去。陆攸直觉觉得,这三根线贯穿了四面墙壁,将整座神庙围绕了起来……假若存在空隙的话,那就是在神庙门口这一处了。
陆攸返身走向门口,刚才在供桌前不知在看什么的祁征云这回跟了上来。庙门是木质的,也已经虫蛀水浸而破烂了,陆攸检查过门框两侧的墙壁和门的木条缝隙之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门外依旧是风雨声大作,陆攸想打开门看看正面,却在开门之前被祁征云拦住了。
祁征云把陆攸往远离门口的方向拖了点,将触手指向门缝底部的空隙。陆攸用蜡烛去照,茫然地盯着泥水淹没的地面,祁征云又指了一次,他才发觉了到底哪里有异常:门缝底下那道线黑漆漆的,边缘十分整齐。
然而,水面反射着蜡烛的火光,本该沿着尚有空隙的门缝照到外面去才对……
就像是有东西严丝密合地贴在门缝外面,把光线挡住了。不知怎么的,陆攸不仅想到了黑水,还想到了被紧紧挤压在玻璃上以至于变得扁平的人脸,顿时感到一阵恶寒。他没敢仔细观察那缝隙里塞着什么,毕竟祁征云一副毫不紧张的样子,看来完全不需要他去研究应对方法——真是太好了。
祁征云的触手前端伸直,指向门外,然后再用两条触手圈起来,摆了个圆圈作为示意。看陆攸没太懂他的意思,他干脆沾了点泥浆,在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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