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荆钗便取来一个锦盒。玉郡王打开一看,便是一双圆润晶莹的相思环,他一瞅便知道这对玉环是天浪所赠,心里喜一阵、忧一阵,不知怎样,翻来覆去的,也不能成眠,只将玉环放在掌中,摩挲叹息不断。正是情思缠绵时,却忽然一阵冷风,灭了窗边两盏莲灯。
第六回:郡王夜行知真意,道人日度解妙音
荆钗便道:“倒忘了这个。”便要将莲灯取下,从屉子里取出红烛更换。玉郡王道:“今晚我留在这儿是要祈愿的,又不是花烛夜,点这个倒不好了。”荆钗便点头,仍点回了莲灯。玉郡王心思沉了下来,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好。不然旁人听见了,又说我不诚。”故丫鬟们都去了,独留了贴身小厮宏宝、天宝二人在外屋呆着。
玉郡王拿起丢下的红烛来,见通体红得热烈,龙纹凤雕,说不出的精致美丽,玉郡王将此烛放在手心,又看了一下相思环,不觉心神摇荡, 一咬牙,便收了包袱,竟瞒过众人,悄悄拉了马自侧门出府。却是贵人出门招风,甫一出门便是雨点凌乱下来,玉郡王也不管,只冒雨打马,心里只想着:“天浪见了下雨,可会添愁?”
京师大半贵人都去了玉郡王府吃喜酒,流水席要排三日三夜,故教坊的生意便冷落了些。虽如此,也是歌舞升平,且见教坊新花魁把盏欢歌,但唱一曲乐府的《相思环》:
荆山之白玉兮,良工雕琢双环连,月蚀中央镜心穿。
故人赠妾初相结,恩在环中寻不绝。人情厚薄苦须臾,
昔似连环今似玦。连环可碎不可离,如何物在人自移。
上客勿遽欢,听妾歌路难。傍人见环环可怜,
不知中有长恨端。
这曲音袅袅,却也是未到院墙便消散了。却是可巧,傅天浪却也在阁中拨琴弹奏此曲,却并无唱词。却听见外头蓦地有人推门,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傅天浪停了琴音,站了起身,前往拨起垂帘,便见一俊美郎君穿着玄色衫裤,披着一件墨蓝披风,头面乱湿的走来,掌中竟有血痕。傅天浪忙道:“这是怎么了?”玉郡王笑道:“我怕惊动人,仗着有点子武功,翻墙进来的,不想还是划破手掌,也是我太娇贵了。”傅天浪薄责道:“玉郎贵体,不知珍重,且要看我,不拘什么日子,怎么倒选了今日?让人知道了怎么好?”玉郡王笑道:“我不是怕人知道才悄悄来么?”傅天浪便问:“有带人伺候未?”玉郡王道:“也没带人,怕吵嚷出去,我也罢了,怕你难做人。”
傅天浪又是喜,喜玉人夜阑而至,又是忧,忧他行事不知分寸,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便拉了他坐下,从屉子里取药给他涂上掌上新痕,又道:“亏得我今夜只想独处,才打发了守夜的小厮去了,又是下雨的,守院小厮怕是一时去小屋避雨没来,不然见了你,又怎么样?”玉郡王笑道:“故我说的,这是天缘巧合,如此良夜,合该我们一处的。”傅天浪却苦笑道:“这风雨如晦的,路又暗又滑,致你皮都摔破了,算哪门子的良夜?”玉郡王便道:“黄历上写的好好的,且钦天监也是这么说的,今晚是姻缘绝佳之良夜,此夜同眠能结百世之好。”傅天浪闻言,半悲半喜,不知何言,却不能不动容,只脉脉双目凝视玉郡王,半晌方颤声笑道:“这话也听的?”玉郡王笑道:“如何不听得?若是不灵验,多与你共度一夜也是好的,若是灵了,就是百世之喜了。”
傅天浪且看玉郡王平日倜傥fēng_liú,如今却换上夜行装扮,又弄得狼狈不堪的,却仍一脸欢喜,只为这个姻缘,此时来,傅天浪纵有些怨念愁思,也都云散烟消、不做一谈了。但他总是内疚,又道:“那你那两位夫人倒不结好了?”
玉郡王以为他吃醋,忙掏心窝子:“那不过是父母之命,且又是御赐的婚姻,总是推不过去的。原来我想着娶亲是头等喜事,但那欢喜也是转瞬即逝,母妃还问我还有什么不足的,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就是今晚看着花月弄影、莲灯明灭,竟福至心灵,一时想通了,原来你就是我玉环中央的缺口,是‘可碎不可离’的。我如今只要你和我生生世世,谁人我都不稀罕了!”傅天浪闻言悲喜交织,眸生悲情,然而嘴角又弯起笑来。
那玉郡王见傅天浪略有喜色,忙从怀里掏出一双红烛,又道:“这个极精美的,路上我小心着不让淋到,如今该是可以点燃了。咱俩也高燃红烛、共度良宵方不负这好日子。”傅天浪颇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咱们点这个算什么?”玉郡王道:“须要足礼才好。”说着,玉郡王又从傅天浪柜子里翻出一对玉尊,说道:“这也是当年我送你的,不想今日有这个好处。”既如此,玉郡王斟酒,取这一双玉尊,与傅天浪引颈交杯,又点了红烛,取了锦绣红被,一对鸳鸯交颈,听日外头渐雨淅淅,待他们云收雨歇了,窗外仍是点滴不绝,二人盖着薄被,因两情炽热,并无“锦衾寒,更漏残”之叹,反觉“寻芳不觉醉流霞,更持红烛赏残花”,二人举着红烛,见窗外花影阑珊,便推窗看着满地乱红,反笑道:“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这话倒是不差不错的,这夜经了风雨,郡王府里条条石路都看不见灰色,只有点点斑斑的落花,原是太后赏的花都被风雨摧残了。郡王府刚立,玉郡王又是个闲散的,并不拘束,故府内掌事者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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