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先生。
我有罪吗?
那个声音在深夜回荡,渐渐不再是咄咄质问的语气,而是雾霭般浓郁沉静的悲哀。
郁结在他肺叶里。
他换了工作,供职的公司在城市尽头,上下班要搭乘一个多小时的地铁。
途中他习惯去看墙壁、柱子、各种角落,满心是对那个人的通缉令的恐惧期待。他每个早上整理要送进经理办公室的报纸,浏览每个板块,甚至从没放过寻人启事。
下班回家后蜷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常常这么睡去,直到被电视机的雪花声吵醒。
之后又是重复的白天。
一天又一天,一个冬季又一个冬季。
他觉得很厚重的日历总是忽然就撕到了底。
忽然有一天每个报社的报纸、电视每个频道、地铁里每个声音都在说威尼斯沉入海中,非洲物种绝迹。
哪里又哪里的战争开始。
哪条战线在向这座城市延伸过来。
他茫然弯腰捡起直升机洒下的传单,念到既像柏拉图又像法西斯的字句。
寒风狂乱穿行在建筑物缝隙间,将纷纷散落的雪白纸张卷上高空,哗响着不住横扫过视线。气流被螺旋桨搅碎。
他怔忪地抬头。
天空蓝得如同深渊。
大厦顶层的全息投影新闻主持人正在用每天都一样的句式说着开头。她温柔又庄重的声音报着时间。
日期似曾相识。
却已经是二零一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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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他越发记不清自己的年纪和这个世界的年纪。
数字累积久了便失去含义。
那场战争在整座城市的惊慌中绕了过去,不消几年也就像历史上所有的战争一样衰亡,传言战争的缔造者最后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下扳机,但谁也找不到坠入海沟的尸体。
疯长的物价慢慢缓和,差点被裁员的沢田纲吉又回到不必成天焦虑的生活中。
当他和妻子女儿一起去店铺挑选圣诞树挂饰,他发现自己对童年非常喜欢的那些铃铛、蜡烛完全丧失兴趣,而那些新的玩意即使像魔术般神奇,他也没有去了解的念头。他的妻子也是温柔地站在旁边看着女儿满脸兴奋的样子出神。
不可抵挡地,他感到自己的衰老。
他听着女儿叽叽喳喳欢快如黄鹂的声音,接过那篮零碎挂饰到收银台付款。
机器滴滴响着飞快地读码。
他的女儿忽然惊呼着某个名字,快乐地扑向另一个女孩。大概是她整天念叨的朋友吧,他向那边看了一眼。
女孩的母亲却吸引住他全部注意力。
深蓝色头发与眼睛,右眼盖在稍长的刘海下。
他觉得肺中空气都快被抽尽了,直到那个女人带着孩子推开玻璃门消失在车流里,他收回涣散的目光,拿起下一个装饰品轻轻刷过感应台,手指颤抖。
已经要计算几秒才能想起是多少年前的记忆滚滚袭来,将他击中,被时间打磨朦胧的声音轰然侵占了整个空间。
「我的妹妹和我很像,只是没有我这样的右眼而已。看到那样有遗传特色的头发你就能认出来了。」
「请代我对她说生日快乐吧,然后告诉她我在别的国家度假。」
那是快要被全世界遗忘的嗓音。
却依然低柔优美,如纷繁浮彩中最后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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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长兄,他曾经拜托我一件事情……」
「……这样啊,谢谢您,沢田先生。」
库洛姆有些腼腆地微笑着,「不过不必隐瞒的,我已经知道哥哥消失的那段时间是被警方抓住了。」
「欸?」
「后来哥哥有找到我们,并且让我保存一件东西,说是他帮你从它的收藏者那里找回来的。」
沢田纲吉看着女人走出客厅。
他的女儿已经和库洛姆的孩子将客厅的圣诞树挂成一座灯泡场,五颜六色的彩灯混乱了整个屋子的色调,窗外缓缓飘落的雪花也被屋内光线绘染。
她拿回一个硬壳本子,在膝盖上摊开,小心地取出里面夹的厚纸,递到他面前。
缭乱的彩光里,他艰难地辨认出这是一副油画的印刷品。
笔触焦灼不安,赤金与黑蓝的细密色块在互相吸引、扭曲,造成恐怖而诱惑的错觉。
而不会融合的冲击性色彩就像要永远孤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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