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鬼去世时一把年纪,人家说人老了像小孩,很有道理。鬼使白跟富鬼扯了半天,最后把期限定在晚上,他们先去落水鬼那边。
路上鬼使白跟鬼使黑传授长者的经验。
“工作时服务态度好一点,人家毕竟是纳税鬼。等回了地府,他还会给我们打分,分数低了退休时间要延后的。”
鬼使黑双臂枕在脑后,颇无所谓地“哦”了一声。鬼使白不说话了。
有记忆的鬼都这么屌吗,搞不懂。
落水鬼是个小鬼,生前正处贪玩年纪,上房揭瓦下塘摸鱼,最后“噗通”一声,嗝屁了。鬼使白深觉这个任务艰辛。老顽童已经很难搞了,熊孩子根本不听人说话。你跟他讲道理,他吐你一脸口水;你跟他玩利诱,他享用完转头就对你开嘲讽:白痴。
鬼使黑看不下去了,一巴掌糊上小鬼后脑勺,直接把人夹胳肢窝底下带走。鬼使黑手法娴熟,鬼使白有点恍惚,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回到饿死鬼那边。老鬼点心还没吃完,鬼使白却不能再等,这就要把他带走。老鬼不干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小鬼见有热闹,也凑过去作天作地。鬼使白一个头两个大,直接用锁链把人锁了回去。
返程交通工具照例是摆渡阿伯的小船。二鬼路上也不消停,鬼使黑烦了,一人一个点心堵嘴。这么做的后果就是:鬼使黑被投诉暴力执法。
按理说拿锁链锁人还更暴力一些,但鬼使白的锁链是地府配发,使用符合工作规范。而鬼使黑拿点心堵人嘴,性质就变了。
入职第一天就被罚,也算前无古人。鬼使黑被关禁闭,连带晚上的员工餐也没了——这是他唯一遗憾的。耳边传来两下敲门声——是鬼使白。鬼使白怀中抱着个纸袋,神色迟疑。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前辈不称职,害新人第一天就犯错。联想初见面的不愉快,鬼使白不确定鬼使黑是否欢迎自己。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饿了吧?给你带了点包子。”鬼使白递过纸袋,里面塞满了白白胖胖的包子,还冒着热气。
“谢了。”鬼使黑接过,拿出一个咬了口。
“……这什么馅?”
“核桃芝麻红枣阿胶……很补的,不合你口味?”鬼使白本就迟疑的表情更添忐忑。
鬼使黑沉默了足有五秒:“你做的?”
“嗯……要不算了,我去订份外卖。”作势要取走纸袋。鬼使黑却将包子往怀里一拢,一口一个,也不怕噎住。
鬼使白盯着鬼使黑吃成包子的双颊,不觉露出微笑。
“那你休息,明天八点上班,我先走了。”
鬼使白没有走成。
鬼使黑握住他的手,不轻不重,像是强迫又像是哀求。明明是相当怪异又逾越的事,鬼使白却无法甩开他。这手的触感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仿佛在某个消失的时间里,他曾紧紧握住。
鬼使白没有动,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室内只剩鬼使黑咀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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