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尔德刚入狱就和吉恩·帕特的亲信发生冲突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吉恩·帕特之所以能在这所监狱里拉帮结派招摇过市,不仅仅因为他的嚣张气焰和领袖气质——监狱里有的是这种类型的人——吉恩·帕特的地位源于他和几乎半数以上狱警的私交和半公开的地下毒品交易。对于失去了外部世界糜烂堕落生活的男人们,毒品是他们唯一的精神寄托。吉恩·帕特就是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外加掌握了获取毒品的特殊管道才奠定了今日的地位。
与他们为敌,和送死无疑。
三年来,在杰拉尔德完成监狱学习班的课程回房间的路上围堵他已经成了吉恩·帕特一伙人的习惯。大大小小的斗殴每天都在发生,在有人完全倒下之前,狱警永远争一眼闭一眼。杰拉尔德与年龄不符的锐气和狠劲固然让人叹服,但这样的精神在这种地方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少年满不在乎的样子,法瑞尔默默地想。
“两个星期之内,我一定要恢复体力,否则会影响唱诗班的活动。”
以为杰拉尔德已经睡着了,正在收拾医药箱的法瑞尔被突然冒出的说话声吓了一跳。
“唱诗班?”
经这么一提,法瑞尔才想起半年前杰拉尔德曾经提到过唱诗班的事。两个星期后是王子的生日,为了表示全国人民的归顺之心,皇室的生日晚宴负责人要求监狱拨出一批和王子同龄的人唱赞美诗。早在半年之前,在学习班学习的杰拉尔德就接到了监狱临时唱诗班的招生通知,当时杰拉尔德还颇一本正经地问法瑞尔自己要不要参加。考虑到从小就在黑街长大的杰拉尔德几乎没有机会接触那个阶层的人事,尽管颂唱赞美诗之类的行为与自己的信仰有所冲突,法瑞尔还是建议杰拉尔德试一试。
话虽这么说,但法瑞尔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试图想象一脸紧绷的杰拉尔德身穿礼服手捧诗集唱歌的样子,法瑞尔的嘴角忍不住划出一个弧度。
“两个星期……”
杰拉尔德的声音弱了下去,很快就沉入深深的睡眠中。这个刚刚成年的室友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法瑞尔笑了笑,替他重新穿好衣服,盖上被子。
一个多星期后,杰拉尔德的伤已经恢复了大半。大概是觉得把杰拉尔德整得太惨会减少许多乐趣,吉恩·帕特他们下手并不重,基本没有造成严重的内伤。杰拉尔德也因此没有把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当一回事。然而其他人看杰拉尔德的眼神却渐渐变了,第一天来到这里就被吉恩·帕特看中的对象竟然平平安安度过了三年监狱生活,不可不谓是一个奇迹。吉恩·帕特的时代已经过去——议论纷纷传播开来。吉恩·帕特的亲信们也开始骚动,尽管没有明说,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积累了一些对吉恩·帕特的不满。杰拉尔德是唯一一个没有向他们屈服的人,虽然他一个人的存在并不足以构成威胁,但却激起了其他人对吉恩·帕特一伙人的逆反心。要求将杰拉尔德杀鸡儆猴的呼声越发高涨,可吉恩·帕特每次听到杰拉尔德的名字总会斜眼歪起眉毛,轻轻喝一声,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时光飞逝,皇室生日宴会进入了最后的倒数阶段,大概是被整个国家欢乐的气氛感染,监狱里一直紧绷的空气也似乎缓和了许多。狱警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间或看到犯人们起冲突,也就随便挥舞警棍每人敲打个几下把他们拉开了事,不再动不动就拿”反省室”相要挟。也没有人傻到愿意错过这个举国同庆的日子——这不仅意味着一顿不错的伙食,同时也提醒着所有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赦即将到来。
王子生日那天,监狱唱诗班的成员一大早就集合在监狱特别辟出的一个房间,各自领取了统一的服装。换上唱诗班白边蓝色的长袍后,杰拉尔德有些不习惯地甩了几下宽大得直透风的袖子,扯了扯胸前那一排只是作为点缀而存在的纽扣。尽管杰拉尔德从来没有过任何信仰,换上长袍后,镜子里的自己却是一幅虔诚信徒的模样。只是换了一件衣服,犯人也能摇身一变成为信徒。原来人是靠衣服分类的,杰拉尔德想,所谓阶级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与杰拉尔德不同,欢乐的情绪漫溢在其他唱诗班成员的胸中。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这一趟唱诗班表现得好,他们很可能就是这次大赦的第一批人选。
坐上两个小时的车,终于到达了皇室宴会的地点。众人本以为可以一睹皇宫和王子的风采,却没想到唱诗班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位于皇宫前500米的花园里。没多久,其他唱诗班也陆陆续续到达了,很快花园里就塞满了身着各式长袍、熙熙攘攘的人群。天一黑,皇宫四周就开始不断地燃放各色的焰火,将微黯的天色点成一片火红。数个负责人急急忙忙地推搡着花园里的人群,在花园中间铺上了一条长长的红地毯。
还没明白过来这些人在忙些什么,接下来出现的人群立刻回答了杰拉尔德和其他人的疑问。被邀请参加宴会的贵族们彼此点头、微笑,徐徐踏上了刚刚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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