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很对不起。」
「既然要在人前正面与他对抗,那就应该要表现出令人讚赏,获得『这果然是才气焕发的国经大人』这种评价的气势啊。」
「是……」
「不要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了。」
「谨遵您的吩咐,我会铭记在心。」
恭敬地说完,国经深深低头行礼。然后父亲大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吩咐他:「你可以下去了。」
声音中有著(真是个不肖子啊)的涵义,国经灰心丧气地退了下去。
目送著轻轻走了出去的国经背影,长良口中发出第二次的叹息,并喃喃地说:「虽说养育之恩大於生育之恩,但是你怎麼与我如此相像啊……」
弟弟们比自己还要早出人头地,让长良深有自觉,他的性格中并没有那种过人的气势,这对长良来说,不是什麼难过的事。反而不至於和野心家的弟弟们起冲突,这也是他能够平稳担任北家大家长的主要原因。
可是关於国经的将来,对国经抱有别的期待,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下一代中,期盼国经能够继承自己身为大家长的职位,成为名副其实的北家大家长,率领整个家族……这是长良藏在心中的小小野心。
「渊子的血缘影响浓厚,可是在我的养育之下,难道是事与愿违吗……不会有这种事的。」
这次的事件虽可说是对方的问题,就算是手古,同样也会做出如此不经思考的事,也会受到同样的斥责,但肯定不会这麼丧气吧。与其垂头丧气,手古应该会拼命辩解「我的做法并没有错」。
这种强势的坚持,是国经所缺乏的。
(可是,唉……这样也有他的好处存在吧?)
国经若是像手古那样,有著自我主张的强烈性格——自古以来,许多教训都证明瞭「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一定会在北家内部种下兄弟鬩墙的火种。
这麼一想,长良便对自己说(国经只要维持现在这样就好)。
(不需要强出头,反而能够受到周遭人的帮助,培养经验。嗯,国经现在这样就好)。
关於手古(这是他小时候的名字),也就是后来的藤原基经。歷史上的臣属中,首度成为关白(注3),并任四代天皇的摄政及太政大臣等重要职务,被称作堀河大人的人物。
另外补充一点,史书中曾记载,他最拿手的政治策略是罢工……也就是说,事情不如预期时,他就会说「啊,这样啊,看样子是不需要我啦」,於是就回到家中不肯出门,等著对方主动屈服。他的做法让曾经因此不得不答应说「好」的宇多天皇,在日记中记下这麼一段往事。
注3 关白:辅佐天皇的摄政。
当晚深更。
国经在床上翻来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心中不停反覆地回想起,明明今晚不想要被回忆起的所作所为。
因为那封书信被同事嘲弄,又遭到父亲责駡,而暗自想要报復业平大人,便策划把自己中意的千寿丸带回家倒还算好……
(不,这举动本身怎麼想,都是件不智之举……吧?)
骗他说是右大臣召见,把千寿丸带到自己的房中,吩咐侍女在自已参加吟歌会的时候「拿出甜白酒之类的饮料招待他」,这也是自己的计谋。吟歌会结束回到家中,千寿丸果然如他所料,已经醉得摇摇晃晃,情绪高昂地笑著直说「天花板在转呢」,完全忘记要提防他便毫舞防备地睡了下来。
这样的千寿丸,他那与外貌不搭称的逞强性格及活泼态度,原本就很得自己喜爱,觉得他很有趣想要收为身边的随侍,中自己计谋醉倒的模样也如此惹人疼爱……差一点就要对眾人口中,与自己相貌相似的他伸出魔掌——他本来只是单纯地想,把千寿丸当作聊天说话的物件哪!
因为喝了招待酒而露出天真无邪的睡容,诱引出自己的情欲,让国经yù_wàng加深的关键在於,他想到这麼做能够报復平日乐於捉弄他,让他非常丢脸的业平大人。
「这就对了……要报復业平大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把你占为己有……」
要报復业平大人明知国经正在看,还刻意做出与千寿丸接吻的类似举动,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千寿丸占为已有吧。
想到这,国经整个人为之兴奋,便把醉倒的千寿丸身上的单衣脱下来,就在快要达阵的当下——
如箭矢般冲进房内的业平大人和诸兄大人,粗暴地以几近杀人灭口的态势,把千寿抢了回去。
从这一幕中得知,千寿丸原来是藤原诸兄的爱人,一直深信著千寿丸是业平大人宠爱物件的自己,被彻底矇骗了……让自己这麼死心塌地、如此深信的人,正是业平大人。
(啊啊,啊啊!怎麼这麼居心不良哪!)
拜这事件所赐,原本可以和千寿丸培养出不错的交情被彻底破坏,让千寿丸打从心底讨厌自己……
(没错!那男人故意表现出宠爱千寿的模样来骗我,这根本不对!)
可是……内心兴起想要侵犯千寿丸的念头时,自己体内涌起的强烈yù_wàng,却是无法用这个理由来自圆其说啊!
(……我对想要当成弟弟般疼爱的千寿丸,衍生出犹如疯狂发春的禽shòu_yù望……那的确不能怪罪他人,全是自己的本性蒙上羞耻的罪行。)
这代表著幸好业平大人和诸兄大人为了夺回千寿丸而闯入,使自己差点犯下的罪行还未达成就遭到阻止,应该觉得侥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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