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佳看了眼自己与孟陵交握的手,缓缓抽出,复又合起眼来。孟陵的笑僵在唇边,良久才抬手覆上竹佳的脸,“很疼吧?”
竹佳只觉脸上一热,近乎激烈的打开孟陵的手,这一下出乎孟陵的意料,亦出乎竹佳的意料。他呆呆看着孟陵悬在半空的手,心口发酸,“有劳陵公子担心,已经没事了。”
有礼的回答,疏离的态度。孟陵的手无力垂下,自嘲的笑笑,“这样吗?”
“陵公子说什么?我听不懂。”竹佳翻身背对着孟陵,“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陵公子离开吧。”
“这里是我的住处,你让我去哪?”孟陵看着竹佳的背影,泪蓄在眼中,无声落下。
竹佳身子一震,苦涩的笑笑。僵硬的坐起身,却不肯去看孟陵的脸,“是我疏忽了,该走的是我。”竹佳说着已经起身往门外去。
孟陵拉着竹佳的衣袖,声音细若蚊吟,“怎样才能原谅我?”
竹佳顿了顿,将孟陵的手拨开,“陵公子没有错,原谅从何说起?”
“竹佳!”孟陵忽的起身,从背后将竹佳拥进怀里,“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恼我。”
竹佳发出一声嗤笑,“皇上都对陵公子惜之若宝,我怎会恼陵公子呢?”
孟陵合起眼,将脸埋在竹佳披散的发间。房内沉默的压抑。竹佳默然垂首,看着环着自己的手,不自觉的想要覆上,却硬生生克制下来。
“孟陵。”竹佳的声音很轻,飘渺的似在天外,“放我离开吧。”
孟陵身子一僵,缓缓抬起脸。他看不到竹佳的脸,竹佳亦看不到孟陵的隐痛。抱着竹佳的手渐渐松开,僵硬的吐出一个字,“不。”
“为什么?”竹佳回身看着孟陵,至少有一刻他觉得孟陵心中并非想要这样对待他的。可孟陵那样不留余地的回答却将那幻想打破。
孟陵合起眼不肯看竹佳,平息下心绪。他从竹佳身边走过。
洞开的门不时有风灌入,带着夜舒荷的香气。
阿香站在门外,看着孟陵痛苦的几乎扭曲的脸和眼中止不住的泪,心口闷闷的被砸疼。表情可以骗人,眼泪也可以骗人,可是眼睛不会,那样深沉的痛苦,如何也遮掩不住。
“公子。”阿香向前迈了一步,却被孟陵阻止靠近。孟陵回头看了眼竹佳瘫坐在地上的身影,轻声道:“看好他,别让他出事。”
阿香看竹佳一眼,又看孟陵一眼,欠身诵了句“诺”,便见孟陵孤身离开了水榭。往西苑深处的园林走去。
孟陵跪坐在花丛前,面前的芍药开的正盛。他伸手折下一枝,突然痛哭起来。将离、将离。竟会是这样的宿命。空旷的园子,他恣意的放肆,心中的悔远远大于恨。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在竹佳找来的时候躲开。不知是不是难过来的太过激烈,孟陵心口一滞,呼吸卡在喉咙。他紧攥着胸口,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浅绿色的瓷瓶,就要打开瓶塞的时候,手一抖,药瓶远远的丢了出去。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药就在眼前,可孟陵却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取。他想笑,可嘴角僵硬的扬不起来。就在此时,院内的石板路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接着便是许永的一声惊呼,“孟陵!”
许永支开那一队巡逻的宿卫,冲到孟陵跟前。孟陵眼前一片模糊,耳中也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看不到来人,听不到声音,只是无意识的不停说着“药”。
“药在哪里?”许永急白了脸。在孟陵腰间、袖中、胸口都找遍了都找不到药在哪里。他发了疯的摇晃神智逐渐模糊的孟陵,“你清醒一点,药到底在哪?”
孟陵憋着的一口气被许永那么一晃稍稍顺了一点,他指着药瓶掉落的位置。许永忙不迭的捡回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喂进孟陵口中。孟陵的神智渐渐清醒,可胸口憋闷着的那股子气却如何也喘不上来。
清凉的感觉从喉头蔓延。孟陵忽的推开许永,压身在花前,剧烈的咳嗽起来。那一阵的咳嗽用尽全力,仿佛连心肝肺都要咳出。胸口的那股气向上推进,一口血喷涌而出,淋在花丛间,那一片的芍药仿佛被灼烧一般立刻变得焦黑枯萎。
许永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把拽过孟陵,近乎疯狂的嘶吼,“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孟陵无力的朝许永笑笑,“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疯子!你简直疯了。”许永起身拽住孟陵的手腕,“走,去看太医,一定有救的。起来啊!起来!”
“没用的。”孟陵仰头看着许永,“来不及了。”
许永呆呆看着孟陵,他在笑,笑得异常的苦涩。他喃喃的,一遍遍重复着“来不及”,可许永能感到他的后悔和无奈。他复又在孟陵身边坐下,平息下自己焦灼的怒气,良久才开了口,“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
“进宫后没多久就开始筹划了,刘宏赐给我的补药,其实我全部都做了手脚,整整两年,没有例外。”孟陵侧目看着许永,“本想以这样的方法从他身边逃脱,可是老天竟给我开了这样大的玩笑,竟叫我再次遇到了竹佳。”
许永看着孟陵,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了下来。他别开脸深吸了口气,“真的……没救了吗?”
孟陵点头,攥着那浅绿色的瓷瓶,“我去找过鹤卢先生了,他给了我这瓶药。他说这药药性极强,轻易不能用,可我却已经用了一颗了。”
“他知道了?”许永看着孟陵眼中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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