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
幽暗密林的冬季一向寒冷而漫长,尤其是位于最北方的林地王国领地,在每年季末更是时常风雪交加。有时一连几个星期都是漫天大雪纷飞,寒风呼啸,所有生物都难以在户外单独生存。因此,在大雪封林无路可走之前,加里安一向都是要在王国中巡视一圈,以确保所有精灵都可以安稳度过这酷寒当然严冬。
一大早就离开王宫,出发去往西尔凡族群的聚居地督促他们做好过冬准备。在被那些热情善良的精灵无数次挽留后,还是以公务在身的理由拒绝了他们邀请的好意。大总管慢慢走过森林满地的枯枝落叶,侧耳倾听风里传来的、西尔凡们无忧无虑的歌声,倒是难得发自内心笑了笑。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看到这些有活力的生命,心情总会变得很好。
低头看了看自己隐隐凸露出青色血管的手背,轻轻握了下拳,再伸展开时却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平滑苍白。精灵叹口气,从怀里摸出埃尔隆德新寄来的药瓶,犹豫了会儿,还是拔出瓶塞,仰头将里面透明的药水一饮而尽。
“咳……呃……”
空了的玻璃瓶从掌心滑落到地上,坠入厚厚的落叶间,转眼就被枯枝掩埋。加里安扶着树干弯腰,随着药效在血液里一点点挥发,他瞳孔也缩得越来越紧,似乎正挣扎在某种无法忍受的剧痛中,疼连几乎每一寸骨头都要生生被碾碎了。
“咳——”
猛然收紧指节,力度之大,甚至深深陷进了潮湿的树皮中。在一阵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后,精灵猛地低头剧烈干呕着,那连枫糖浆都无法压抑的苦涩蔓延在口腔中,让他脆弱的胃抽搐不已,竟然就那样把刚刚喝下的药尽数吐了出来。
“又是这样。”
停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加里安无奈苦笑了下,掏出手帕擦擦嘴,将它丢在树下,遮掩住枯叶间几缕红艳的鲜血。随即迈开长腿离去,再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有风从深林中吹过,卷起从苍穹飘落的细碎雪花。很快,漫天霜白就彻底将这片寂静无声的森林覆盖,无人发现有精灵曾在此停留,当然也更无人知晓,地上那片略微暗沉不详的血色,其实早已不是第一次染红幽暗密林的土地。
——看来,力量的流失已经不能再靠药物填补了。
这么淡淡想着,大总管抿紧嘴角,沉默着走进面前漫天的风雪里。他眼中,一向安宁沉静的温柔已然不在,取而代之,是绝不会在人前显露的漠然和讥讽,缓缓盘踞在他瞳孔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正无情嘲笑着自己,明明想要的未来是那样触手可及,他却从无法将想要的一切都牢牢握在掌心。
就这样吧。
——反正,他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有继续走下去而已。
……
……
当加里安回到王宫时,冬天的第一场雪还在洋洋洒洒下着,在地上积了浅浅一层松软的莹白。万籁俱静,只有偶尔不知什么生物踩断枯枝时的脆响会偶尔从深林中传来,散落在风里,几乎转眼就无迹可寻。
大门前,刚从密林外运回今年最后一批多卫宁的车队正在往酒窖卸货。费伦站在台阶上高声指挥侍从们小心搬动那些一看分量就足够重的橡木桶,发现到大总管从外面慢悠悠地踱步回来,立刻便抓起自己胳膊上搭着的长袍,一路小跑到精灵面前直接把他套在了那厚厚的天鹅绒里。
“总管您就不能不那么让人担心嘛?!”
拂去他肩上发梢的雪花,卫队长苦着脸这么抱怨道。天知道他们国王现在对他们总管有多宝贝,要是加里安受了寒出了点什么差错,那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群侍卫——没人顶在最前面忍受瑟兰迪尔每个月都要有几天的坏脾气,费伦可真的一点都不想重温那些年总管离家出走自己被精灵王照死里使唤的日子——看在维拉的份儿上,那真是能要精命的。
“我又不是水做的,难道还一碰就散了不成?”
有些好笑地看着费伦上上下下把自己打量了个遍,确定他出去一圈溜出什么问题。加里安抬手在精灵脑门轻轻敲了一下,示意卫队长不必如此紧张:
“还看?你还真指望能看出个什么事来?”
“别,您要真有点什么全密林都得疯。”
捂住额头默默朝天翻个白眼,费伦瞪圆眼看着面前这个没有一点自觉的精灵,突然很是理解国王想造个笼子把他关起来的感觉究竟为何。
那时,距离瑟兰迪尔和加里安单方面定下百年之约还未过去很久,但密林所有精灵却都已习惯了把他们当成伴侣来看待。那并不仅仅是因为精灵王偶尔明显带着宠爱意味的亲昵,更是因为他们都已看着这两人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无论如何,也都该有一个再无遗憾的结局才是。
尽管,他们也不是看不出来,这些年大总管越来越灰败的脸色;尽管,他们也不是完全不明白,精灵王对于加里安越来越放心不下的理由。但他们总是保有最乐观的期待,期待所有他们一直惦念的、等待的,都能有一个温暖而充满希望未来。
思及至此,费伦垂下眼,突然觉得这深冬的凛冽寒风也没那么冷了。
“陛下在等您,您快点回去吧。”
朝加里安笑了笑,装作没有看见他脸上瞬间复杂起来的神色。卫队长想起刚刚那个脸色阴沉朝他询问为什么总管还不回来看上去随时会掀桌黑化的暴躁精灵王,立刻毫不犹豫伸手,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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