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时门槛很高,薛娣差点被自己的长裙给绊倒。心下悄悄咒骂了一句,她做贼似的弓着身子,沿着墙壁,一步一跳地往屋里走。
当时将近深秋的天气,屋里却像是小满一般,有种难耐的燥热。尤其是越向里面走,那股热气便越足,有腾然往外冒的样子。薛娣走了数十步,忽而只觉眼前起了一层湿热的雾气,揉了揉脸,才发现额发早已湿漉漉地挂了下来。
雾气的后头是一个青铜制成的鼎,她仿若识得,那是从前祭祀时用来烹煮牲畜的器皿。那方鼎此时冒着浓烟,里面咕噜噜地似乎真在翻滚着什么东西。
薛娣踏上铜鼎边上的长凳,往里面看去。可烟雾直熏得她眼泪肆流,只能急急地跳下了长凳,哪里看得清。她便这般上下窜跳了数回,差点要揉坏了眼睛。过了许久,视线才渐渐清楚,眼泪也不再海似的落了。
里面翻滚的液体呈绛红色,时而泛着深黄。汤里泛着硕大的气泡,浮升到液面便破碎了。还有许多圆滚滚的东西,成堆地只浮出它们的顶部,继而又翻了下去。这绝对不是气泡,却是——其中的一只翻了个面,那个白森森的圆球上有两个黑黑的窟窿,下面是一排紧扣的牙齿。那颗东西用它的两个黑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沉了下去。继而有几只圆鼓鼓的东西翻上来,这些小球像琉璃球一般,只是有些瘪了。黑白相间,泛着血丝。
薛娣脑袋像被敲了一棍,一时失去了反应。木木地跳下了长凳,视线向脚尖扫去。足上方才被打湿的地方,竟是一片火一般的鲜红。她只觉得这些粘稠的,赤红的液体似乎要吃进自己的脚里去。原来那些不是地下渗出的水......
她极尽全力地尖叫一声,身子一轻,便仰身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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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大人对在下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但凡是大人托付的事,在下必定尽心竭力去做。”
另外一个年长的男音道:“你也忒客气了。如今你甚得皇上的器重,也不知多久以后,我傅某便要受你的雨露了。”
年轻男子轻笑一声:“大人说笑了。”
年长的男子道:“你这东西炼得如何了?”
“还不及一半呢,大人先还是莫要看,只是有些瘆人的东西罢了。”
那边声音顿了顿,年长的男子又开口道:“这点我还是要提点你,任何东西不要行过了头。就算真有些.....不得见光的东西,也须得小心藏掖好了。如今皇上虽罩着你,可他也是明白人言可畏的。更何况我们这位皇上,算勉强图了个太平皇帝,说他华而不实的也大有人在。可他到底还是个讨人喜欢的国君,这样的人便更惧怕朝野和民间的传言了。”
年轻男子笑道:“多谢大人提醒,下官自然会小心谨慎。”
声音越来越近,薛娣勉强睁开眼睛。自己依然躺在炼炉旁边的地砖上,衣衫已全然湿透,脏兮兮地粘在身上。她虽头晕得一阵作呕,却强撑起身子。无奈脚上像踩了云一般发软,于是只能半爬半滚地蹭到一道门帘后面,尽力将自己蜷成一团,躲藏起来。
两个男子在铜鼎的后面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她站着。年长的男子身量中等,穿着一身紫色大科绫罗常服,腰间一道玉带勾揽。年轻的男子身材瘦长,穿着黄色双钏绫的常服,犀钩腰带。
“大人此次来这儿来可是有要事相托?”年轻男子的声音在滚热的铜鼎那头响起,可她却听得真真切切。薛娣只觉心头一凉,不禁将身子缩得更紧了。
“你我二人的事若能成,”年长的男子声音放低了几分。“最大的绊脚石却是皇上的这位二弟。”
她哥哥蔑笑一声:“孟之裕?我一开始还道他是扮猪吃老虎,如今怎么看,也就是一头猪。”
“是不是猪可不要这么快下定论!”年长者道。“可不管他本身如何,你也别忘了,他的身后不光有王衮,还有——”他呵呵一笑。
“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大人但说无妨。”
薛娣便竖起了耳朵。可那边似乎也没有人说话。她于是谨慎万分地侧过身子,微微探出了头。却见那姓傅的老者侧对着她,看着面熟。可薛娣几乎不曾见过朝中的官员,而傅氏一族在朝中为官的又多,因而她半日也不得解。却见他拉过了薛斛的手,用另外一只手的食指尖在薛斛的手心里画了几笔。
薛斛看罢,沉默了半响,道:“他要么转而投靠我们,要么就是个死,别无他法。”
傅大人嘿嘿一笑,道:“你我果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下官却好奇,王将军那儿大人会有何等计谋?”
“自蜀国立国来,王家的军队有一些算是充了公。皇上素来疼爱自己的三弟,更何况孟之衫带兵强过他二哥,因而手里握了不少兵权。可要命的在于,孟之裕要是真搅起什么祸端,不光是刘...会拨给他大批的军队,那王衮恐怕也会慷慨解囊。”
“远水解不了近火,不过王衮大军可是——王衮怎么偏偏地摊上了孟之裕?”
傅大人垂头低吟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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