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暗夜行路的黑豹,危险的姿势蕴藏着一种残酷而优雅的美。
在他扑过来的瞬间,对方身躯震颤地叫了声:“苍狼?!”
虎牙军刀在最后一刻改变了路线,在栏杆上削下一层铁屑。
对方精光闪烁的眼睛在幽暗中依稀可辨。
“……山鹰?”
前一秒钟还生死相搏的两个男人,紧紧抱成一团。
被叫做山鹰的男人使劲擂着苍朗的后背:“靠,你丫身手不逊当年啊!老子当初被人用火神炮轰都没死,今天差点死在你手上!”
苍朗极力平息激动的情绪,狠拍对方肩头,“你小子什么时候退下来的?”
“在你走后不久,要不是一次山地跳伞时意外摔伤——”
山鹰的声音陡然消失。他急促地呼吸了两下,向后退出拥抱,“你怎么会在这里?”
苍朗也顷刻冷却下来:“这句话我正想问你。”
山鹰深吸口气,“你也看到了,这是我的新工作。”
苍朗皱眉:“职业杀手?”
山鹰苦笑。
“安致远就是你这次的行动目标?雇主是谁?”
“你应该知道杀手的首要准则:‘谁付钱就替谁卖命。’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也不管谁要他的命,只要有人出钱,我就干。”
苍朗目光渐冷:“要是我拦着呢?”
山鹰吃惊:“你……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他的保镖?”
苍朗紧了紧拳头,“……不。”
“那不就得了!”山鹰神情轻松不少,“等我干完活,好好请你玩几天。”
“放弃这个任务,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山鹰盯着他,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怒意顿起:“你什么意思?不让我杀人?知不知道这个任务值多少钱?五十万美金!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赚回一箱钞票!军队打发我们回家的时候给多少钱?三万!靠,那点钱现在能干什么!想想我们刚回来的时候什么样子,浑身是伤,性格孤僻,没法与人正常相处,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需要好几年时间去适应外面的社会!我们学的各种专业知识,射击、格斗、爆破、全地形作战……在这个陌生平凡的社会中没有半点用处!我们是国家训练出来最纯粹的杀人机器,你告诉我,除了杀人,我们他妈的还能干什么?!”
这番话钢针一样扎在苍朗脸上,他被刺痛似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除了精通杀人之外一无是处,直到我学会了如何保护一个人。”他望向远处亮着灯光的窗口,“安致远,是我决定要终生保护的对象,不管有没有报酬。”
山鹰惊愕地问:“为什么?”
“他让我觉得,自己慢慢变回一个正常人。”苍朗说。
山鹰沉默。
苍朗亦沉默。
时间在沉默中分秒过去,许久后,山鹰狠狠啐了一口,开始收拾装备。“五十万美金就这么泡汤了,碰到你算老子倒霉!”
苍朗看着他枯瘦的背影:“……多谢。”
“谢个屁!”山鹰转头,眼角似有微光闪动,“老子当初欠你一只眼睛,现在还清了!”
苍朗不再说话,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暝夜色中。
第8章
安致远从浅眠中惊醒。
这段时间他的睡眠很差,浅而警醒,梦魇连连,眼眶下青影难褪,就像从未真正得到过休息一样。
他有时甚至分辨不清梦境与现实。
比如这两天,他总是在孤独的病房里,嗅到另一个人的气息,听见他稳健的心跳,感觉他隔着空气隐隐传来的体温。
我就快走火入魔了,安致远苦笑,以至于幻觉丛生。
他不可能在这里。
这只是个太过逼真的梦。
“苍朗,为何连梦中的你都吝啬停留?”安致远看着浅蓝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窗外仿佛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安致远心悸,失声道:“谁?”
他猛地拔去手背上的吊针,扑到床边去够轮椅。在几次艰难的尝试后,他终于把身体磕磕绊绊地挪到上面,冲过去推开阳台的门。
阒无一人。
他不甘心,不愿承认这是又一次从希望的云端跌下的幻听。
他在轮椅上抓住了半人高的栏杆,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手臂,吃力地站起来,朝楼下三两进出的人影端望。他的双脚挨着地面,却没有起到任何支撑作用,这种姿势何其危险,只要一个不慎的用力过度,便将翻过栏杆,从五层楼的阳台摔下去。
但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些——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一只胳膊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身,耳畔的声音隐含怒意:“从这掉下去,没人接得住你!”
安致远突然失去所有力气,双手从栏杆上滑落。
但他仍然站立,那只手臂牢牢圈住他,提供他需要的全部力量。
安致远全身战栗,后背紧贴着火烫的胸膛,那热度将他狠狠灼伤。
“抱紧点……”他声音颤抖地说。
另一只手臂环过他的肩膀,他尝到了骨肉被挤压的甜美的疼痛。
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与比希望更多的失望之后,在几乎被徘徊挣扎的痛苦淹没之后,他终于再见到他。他的心被一种喜悦到极点的酸痛涨满。
他的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从容释放它们的渠道。
“……你不在的时候,我只能坐轮椅。”安致远咬住舌头,该死,这话听起来像埋怨,多么破坏重逢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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