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若寒。一个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卖进宫里的普通的小女孩。十年的日子一晃而过,因为我的唯唯诺诺,这十年的日子,也如布织城十年如一日的落雪一般,冷寂、平静。
直到我遇到雪王斯多含。
那个冬天特别的冷,冷到钻心刺骨,那一天,我又被其他人欺负了,她们把自己的任务里要洗的衣物全都甩给了我,因为冬天寒冷,没有人想要把手探进那冰冷刺骨的水中。我默默承受惯了,反正自己的手年年都会长冻疮,这一年也和过去的许多年一样,忍一忍,冬天很快也会过去的。
我抱着那个大木盆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那天是下雪后很多天,雪半化的日子,因此,格外的冷。我打着哆嗦,小心的查看着地上的冰面,几乎是一步一步往回挪着。
然后,我忽然地听到了琴声,开始若有若无,后来声音慢慢清晰起来。
“真是好糟糕的琴艺啊……”
我这么想着,没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说出来了。这实在是太失礼了,我急忙想捂嘴,手一松,木盆掉在了地上,很大的一声响,我慌乱的伏下身子去捡掉落的衣物,完全没注意到松柏树丛后响起的沙沙的脚步声。
“出来。”
这个懒洋洋的声音让我一愣,像是寂静的雪地上凭空冒出来的,而那理所当然的口气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我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声音来自松柏树后。不会是那个弹琴的人吧……我的脸一下子飞红,糟糕,他肯定是听到我刚刚说的那句话了。
我本来可以马上跑掉的,反正夜这么深了,那人也不一定能看清,但我习惯了接受别人的命令,所以,那一刻,我条件反射的听从了他的话,转到了松柏后。
先入眼的,是那一大株灿烂的梅花,即使雪之将化,这落雪红梅之境也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更不用说这人一身白衣孑然一身立于这一方画面中,黑发随意一束,散在身后,莫名的,有一种惊心的动人。
我看楞了神,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他开口:“刚刚是你说的?我的琴声很难听吗?”
我回过神来,直觉脸上火烧火燎一般,垂下头,不敢再去看他:“对不起……我……”
我等着他发怒,半响却没听到声音,接着,雪地上又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似他在来回走着,一边喃喃自语:“看来真的很难听……奇怪,怎么练了那么久也不管用……”
我不知道他是谁,而且,怎么会深夜出现在这种荒僻的角落里……不会是鬼吧?我一惊,他长的的确太好看了,好看的超过了人间的水准,而且,明明这么冷的天,他却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白裘……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要不要逃跑,他忽然开口叫我:“喂,你说说,为什么不好听?”
额……这怎么说啊……我小心翼翼的抬头瞧他,看他神色专注,虽然没有很虚心的样子,但也不像是在耍人。我呼了口气出来,鼓起勇气,镇定道:“你刚刚谈的曲子,是不是那首《采薇》?”
他迟疑了一下,缓缓的点了下头。
我一口气说出来:“这首明明是征夫在返乡途中踽踽独行,又艰难疲惫却又心怀小小的希望的曲子,可你弹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而且,弹法虽然没错,但说不清楚为什么,好像就是哪里特别的别扭,让人听了心里添堵……”
“又是没有感情啊……”他似是叹息了一声,“罢了……”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我:“你懂乐?”
“不太懂。”我摇摇头,“只不过宫里生活苦寂,没什么事情做,我们做下人的,只有在宫里办宴会的时候能远远的听到一点儿,不知不觉间,也记着一点儿了。”
说完后,我自己都一愣,没想到会对一个陌生人这样大吐苦水。何况,他是人是鬼我都不能确定。但似乎就是因为这样,我并没有很害怕,反而很坦然的看着他那张对我来说完美的有些不像真实存在的人一般的面孔……如果今夜的一切是一场梦,那么,梦醒前,让我好好的欣赏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征夫……艰难疲惫……”他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我在说什么,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他怎么老是喜欢这么奇怪的曲子……”
他摇了摇头,自顾自念了起来:“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曰归曰归……归……他是不是很想有个家呢……”他看着我,像是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没敢接话。
“家……”他皱起了眉头。
我终于忍不住了:“这还用想吗,是个人都想有个家吧!”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
六岁被卖进宫里来,从那以后,十年了,我是不是早就没有家了,没有家了……
“家是什么?”他挑了一下眉毛,白痴一样问,“有个住的地方?那这里不就是家吗?”
这里怎么会是家?这种地方……怎么能叫做家!
我激动起来:“不是!这里只是个冰冷的巨大笼子,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家不是这么冷漠的地方,家的话,会有人在那里等着自己,会在想到的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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