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是个活人,脸色健康,动作灵敏,双手放在口袋中,四处张望着,好似在寻找着什么,表情淡然,神色却有些焦虑。
那一头海藻般柔顺的长发,以及淡漠的神情,我眯了眯眼,想起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女人——是她?
忽然,我看见她身后拐角处有一只丧尸正慢悠悠地走来,而她似无所觉地仍在原地不动,我一惊,却是想也没想便跑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带着她飞快往另一边退去。
她的手很软,却很凉,好像一块冰豆腐,没有一丝温度。
躲到了一处还算安全的角落,我转过头看她——她的眼神很复杂,似是惊喜,似是庆幸,又带着一丝迷茫和痛苦;那种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光亮,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以为是自己眼花。
那双不再冷漠的眼里闪过了太多情绪,快得叫我抓不住。
然而只一瞬,她却笑了。
笑容很美,我却觉得她仿佛在哭泣。
她说:“我叫萧明漾,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笑,说:“我叫谢安然,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事后我无数次问过我自己,如果当时没有选择那一个目的地,那一条路线,那一个时间出门,结局是否有所不同?
答案是未知的。
但是我始终以为,无论中途会有什么遭遇,经历过怎样的苦痛,我与她的相识仿佛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邂逅,足以洗刷一切为此铺垫的不美好。
这种不可规避的发展,不可逆转的因果,称之为命运。
第4章 萧·活着还是死去(上)
我躺在床上,默默地望着天花板,回想着“前世”的一幕幕,眼眶干涩,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也许,我的泪早就在那噩梦般的七天里流尽了吧。
嗤笑一声,翻出手机打给科室主任,也不管那老头子多么不悦,硬是请了七天的假——他虽万般不愿,却没有理由阻止我——我已经连续三年没有休假了。
挂了电话,我又立刻订了最近的去b市的机票。
我清楚地记得,在末日初初到来的那天,就连朝廷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兄长却打来电话,斩钉截铁地命令我呆在家中不要离开,问他缘由,却是语焉不详——现在想来,不得不生出几分怀疑。
既然有机会,我定是要问个明白,才能安心。
而另外一个原因,却是横在我心里的一道刺,越伤越浓,久久难以释怀。
从小到大,我都明白父母更疼爱兄长。我想,他是家中的长子,对于笃信传宗接代的父亲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母亲也常常劝慰我,因而我虽然羡慕,却仍是接受了事实。
但我没有想到,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父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的兄长。
为了让父母多关注我一些,我从来不像同龄的女孩子那样梳妆打扮,逛街购物。在她们分享着初恋的青涩心情时,我在苦恼着某道方程式的第三种解法。
我每一科都争取拿第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努力学习,但我最终还是抵不过兄长的一张奖状。
我的努力,我的痛苦,我短暂而辛酸的童年,隐藏在兄长的光芒下,埋葬在父母的忽略中,结束在我落寞的泪光里。
到我渐渐长大,渐渐独立,下定决心离开父母到了这座远方的城市——我不得不承认,我想要的,不过是奢求。
白云苍狗,时光荏苒,我从不曾放下,却已不再执着。
b市是本国的中枢城市,有着最先进的科学技术,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以及最完备的防御体系,而我的兄长,作为一名备受重视的科研新秀,他的安保措施却是比我那身为军区司令的父亲还要严密。
经过十几项严格的检测以及再三确认,核对过身份后,我才被允许进入那层层守卫的研究所中。
这研究所占地极广,却是我所在的那个小城市中三座高等学府加起来也不及的。
被蒙着眼睛带上一辆电瓶驱动车,弯弯绕绕开了二十分钟,这才到达了目的地。
那冷面的士兵解下我的眼罩,将我交给等在门外的另一个士兵,便开着车离开了。
我随着交接的第二个士兵往里走,心里却纳闷:这些士兵怎么表情如此僵硬,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沉默,更像是被破坏了面部神经一般,那眼神冷得教人背脊生寒。
跟着那士兵进入一条长长的走廊,看他一路上又是刷卡又是指纹核对外加复杂的密码,我不禁对即将要到达的地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保护得越严实,代表价值越高,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又想到如今连见兄长一面都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可见科研所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朝廷势力对他的看重,我却是心下黯然——果然,这就是父母爱重他远甚于我的缘故么?
也对,区区一个外科医生,怎么能跟未来的大科学家相比呢?
我虽不甘心,却只能攥紧拳头,在心中苦笑。
在经过通道的一处时,通过两边透明的玻璃,我看到了许多穿着白色防护服带着面罩的研究员正在摆弄一群不着寸缕,神情呆滞的人,或是在注射药物,或是在记录数据,形容十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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