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儿惊呼一声,很是高兴,珠儿瞪了她一眼,问桑梓道:“不是说那桃花闻不得吗?”
“只是她闻不得而已。”桑梓摇了摇头,“因人而异。”
赏花自然是令人欢喜的事,只是桑梓大夫眼睛看不见,又是去赏什么呢。珠儿心里嘀咕着,但也不敢拂了桑梓大夫的兴致。自她与瑞儿到这里伺候桑梓大夫起,桑梓大夫的日子便如重复地印刻在白纸上,每揭一张纸,都是日日相同,事事相似,久了,也就知道这只是如流水一般的日子,再乏味也要这么过下去的。
“带个布袋子,去收一些桃花花瓣,可以做药用。”桑梓又叮嘱道。
等到了临行时,除了布袋子,珠儿还出钱找人抗了一把藤椅跟在后头,到时候桑梓大夫便可坐在那儿了,省得辛苦。
春光虽好,珠儿还是替桑梓围上了薄薄的披风,纯白色的,披风角上镶了一枝红梅,是她按照桑梓说的,仿照她背包上的那枝梅绣上去的。说实话她刺绣手艺还不错,但那枝梅的绣法她却从没见过,好在万法皆通,刺绣也一样,多练得几次,她便绣得很好了。不过虽然她自认为绣得比背包上的那枝要好多了,可桑梓大夫细细地摸了半天后,只是一言不发,脸色也淡淡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珠儿把桑梓扶进了请来的轿子后,一行几人便朝着郊外的桃林出发了。
郊外的桃林是一个城中员外家的,种了几年,今年花开得最好。那员外也乐得让大家来赏花,非但如此,还在桃林树下摆了许多桌子,或有棋或有琴,还有新煮的桃花酒出售,使得这片桃林成了最近城里城外最热闹的地方。
珠儿她们走到的时候,正值游人如织,皆是携家带口,还有不少小儿在其间奔跑尖叫,很是生机盎然。
不等珠儿去扶,桑梓自己挑了布帘子摸出了轿子,迎面扑鼻的,便是那浓郁的桃花香。桃花香本淡,若要这等香气,恐怕是有十里桃林了。
“杏花虽谢,桃花会开,真好。”桑梓深吸一口气,唇角微翘,终于露出个笑靥来。
珠儿指挥着请来的人将藤椅搬去了一棵大桃树下。桑梓大夫有交待,哪棵树花茂,便去哪里。瑞儿则扶着桑梓走过去。等到了那棵桃树下,桑梓缓缓坐进藤椅里,脸上微微一痒,她伸出手去,指尖便应是一瓣桃花花瓣。她仰起些头来,便有第二片、第三片落在她的脸上,使她忍不住轻笑起来。
珠儿细心地替她将扶风盖在膝盖上,又使了瑞儿去问主人家买一杯桃花酒来。
桑梓喝了一口那桃花酒,握着酒杯,一时心思浮远。珠儿不知她想到什么,只知自己也是头一次见这大片的桃林,瑞儿已经去拾花瓣了,她则席地而坐,靠在桑梓藤椅脚边,也赏起桃林来。
桃林里若没有这赏花之人,想必也会寂寞的吧。不知是哪里的歌女抚琴而唱,依稀中随着微风,伴着纷飞的桃花飘摇而至:“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珠儿,这酒好,美容养颜,你也去喝几杯吧。”桑梓将杯子交给珠儿,便双手拢在身前,一动不动。
珠儿知道她这是要小憩片刻了,能于这喧哗之中享到安宁,心境之高,珠儿十分佩服。不过她也不敢放下桑梓大夫一人,便招回了瑞儿守着,自己去端桃花酒了。
这桃花酒是新酿的,味道还并不足,但于此情此景却再合适不过,珠儿丢下钱喝了两杯,便回头看了一眼桑梓大夫的方向。突然之间,她被不远处的一个人影吸引住了目光。
那人一身黑色布衣,腰间束带显出一柳细腰,又斜挎一只同色的布包,长发只随意的挽卷在头后,看起来未着簪钗。只是一个背影,看起来便是风尘仆仆。在这色彩明丽的桃林中,游人无不鲜衣艳服,唯有那人浑似从另一个世界走来。
珠儿记忆很好,单见那背影便有些眼熟,不由心中有疑,就放下酒杯走过去。不想那人原只是远远地站着,但也开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正是朝着桑梓大夫坐着的那棵大桃树而去。珠儿心中一惊,小跑了起来,终于在离大桃树还有十步之遥时挡住了那人。
那人原只一心一意地看着某个地方,忽然眼前一晃,被人截住了道,便不由皱起了眉。
珠儿转头看了一眼,瑞儿还在拾藤椅周边的花瓣,桑梓大夫如泥塑未被惊动,她松了口气,转回头来细看。果然,黛眉杏眼,就是她没错。珠儿向着这个人半蹲身子行了个礼,示意她跟自己走。
那人定了一定,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直到两人走到离那棵大桃树很远了,方停下步来。
“您……是去年那天一直咳嗽的那位小姐吧?”珠儿试探问道。她记得,去年这人来过一次,差一点被桑梓大夫发现了,是夫人将她带走的,并在事后对她们道绝不可向桑梓大夫透露这个人来过。
这个一身缁衣的人“嗯”了一声。
珠儿脑中灵光一现,又试着问道:“晏……栖……桐?”她记得瑞儿刚收起的那叠纸上正是这个名字,莫非……
那人上下打量她:“你认得我?”
珠儿轻吸一口气。她从夫人那里知道这个人对桑梓大夫很重要,也在刚刚看出那个名字对桑梓大夫很重要,这会儿两者竟是重叠了。
而晏栖桐猜想,或者对于未央的人来说,她的身份就早不是秘密了,不然这人怎么面露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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