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铉超不回话,反问道:“舅舅可还记得,当年我去靖江县当官之前,也在这个书房里,舅舅和我说的话?”
张维贤一愣,许多年过去了,范铉超却突然说起这件事来,让他措手不及。
“侄儿当年说,‘我做官,为民办事,就凭良心;为国谋划,就只看着国家忧患。’如今,也到了实现我这句诺言的时候了。”
范铉超望着张维贤,他已经老了,两鬓斑白,目光也不如以前炯炯有神。反观自己,当年那个只会说空洞口号的孩子,也有了脚踏实地的计划。
“这次抚江南,是我向皇上求来的。既然我要去,那我就要做出个结果来。断不会敷衍了事,更负了皇恩。”
莫负了皇恩。
爱卿,莫负了朕。
可是,你今年初一,才封了皇长子做太子。
呼——
范铉超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看着白雾在空气中消散。仿佛心底的压抑也随着散开了。
宁可他负我,我定不会负他。
“大人,杭州到了。”静楼在他背后躬身道。静传和静楼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即使是惊蛰也嫁了人,如今留在他身边的婢女,也唯有嫁给了静楼的小满。
如今他们夫妻两人,一同伺候他,也不需要多加人手,范铉超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简朴安排。
静传虽然忠心耿耿,但范铉超念着他媳妇快生产了,便将他留在了京城里。
唉,留下来也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这儿,会有个什么待遇。如今跟着他的静楼和小满,反而才是危险的那个。
朱由检派给他的任务,是将江南富商的税收,收上来。
江南商业繁荣,而商业税又极重,照理来说,应当承担很大一部分的国库税收任务。可是,江南已经有好些年,没收上来税收银子了。
朱由检上台后,没有废除
他们找的理由很复杂,但朱由检只看到最重要的那条。江南,是东林党的大本营。
再近一些,那就是,江苏无锡的东林书院,是东林党的大本营。
那些逃脱了赋税的江南富户,他们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已经一清二楚了。
“杭州到了啊。”范铉超怅然若失,沿路早有官员在等着了,那些人站在冰雪茫茫的路尽头,他们的脸隐藏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地只能看到些轮廓。
最后再回望一次北方,随即,范铉超迎上了那些文人阶级代表的先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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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消息的时候,林知府简直要骂娘。你说你们那些中央的官员怎么没有让这个家伙留在京城,非要让他下来?
倒不是说范铉超有什么厉害的功绩,说来说去,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当时靖江县的抗灾一功。
这些年来的接连升迁,看似有什么接待使团、考核优等,说白了都是崇祯皇帝在照拂他而已。
可就是因为他是崇祯皇帝最心腹的官员,派他到这儿来的目的自然昭然若揭。
而他会用什么办法来整顿江南吏治,实在是难以猜测。
不过,据说皇上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
林知府摸摸自己发凉的后脖子,才发现那儿没捻好,伸手理了理,这才感觉到有点暖意了。
“你们的那些粮仓里的米……”
下面有一官员赶紧道:“换好了,换好了。粮行都有配合。”
“公银损耗……”
“约束家人……”
“献地……”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安排得极好,林知府这才松了口气。仔细思索下来,似乎没什么发现了。
今夜这才能稍微安眠,只等着明日副都御使范铉超来了。
可他们第二日从早上一直等到黄昏,才见着那范大人的车队缓缓而来。林知府跺跺脚,明明知道范大人的车队应该早上就到的,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能走到天快黑了才到。
幸好他们等到中午,不耐烦了,先包了一个茶楼,边吃茶边等,又派了官差接应。
否则,真在这冰天雪地里苦等一日,那就要病倒了。
他们翘首以盼,琢磨着怎样才能让这位陛下身边极得宠的主兴致昂扬地来,满载而归地走;或者让他带着满腔抱负来,灰头土脸走。
端看他怎么选了,林知府得意地想。有了昨夜的小会垫底,今儿个他果然有了些底气。
只见那高头大马拉着一辆半新半旧的马车缓缓而来,那马儿一看就是好马,身形高大,走路稳健,走在管道上,车子都不摇一下的。
就是……速度太慢了。
从看着他们起,林知府就一直盼望着盼望着,恨不得自己抬脚走过去,说不定还能快点遇着。
待马车到了跟前,天已经全黑了,路边点起来火把。借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林知府带着一群官员行礼。
“拜见范大人。”林知府道,心中对这位副都御使多有不满,怎么我给你行礼,你人都不下车呢?
“大人舟车劳顿,下官已安排好了酒席……”
“范某谢过林大人好意……咳咳,但是……咳咳,我在路上偶感风寒,身子虚弱。”
林知府听着这声音,喉咙都哑了,咳嗽起来惊天动地,仿佛要把气管咳出个洞来。
“是下官考虑不周,不如大人您先至官邸休息,下官马上派人找大夫来看看?”
“也好。”
范铉超睁开眼睛,小满朝他眨眨眼,狡黠一笑,范铉超无声地竖了个大拇指。
待到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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