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语栖低眉不语,隐隐带着几分哀伤。
殿上秦广王开口:“既已认罪,宣布审判结果。范卿玄生前为善救世,可从赏,而后杀人无数,残杀无辜,纵身死不能偿罪,因行善之举可免魂飞魄散一刑,投入阿鼻地狱,受九九八十一刑,服役五百年,若魂魄尚存,可留守阴府,无□□回,直到魂飞魄散。”
“谢秦广王。”
“不,我不要!”范卿玄刚要低头行拜,谢语栖却蓦然拦在前,定定的望着他道,“我不听这些荒诞的无稽之谈,地府既然无法裁断,我们就做孤魂野鬼!”
“你想干什么……”
谢语栖漠然扫了一眼肃然阴冷的鬼判殿,眼底划过一丝不驯。
钟馗眉头深锁,警觉:“他要逃!来人!拿下他们!”
谢语栖拉着范卿玄转身朝鬼判殿外冲,脚边的彼岸花被衣摆扫的乱七八糟,火红的花瓣飞落在地。
鬼判殿内阴风四起,白雾升腾转瞬遮蔽了眼前的一切,将范谢二人包裹其中。
谢语栖望着白茫茫的一片,迟疑半步,转头看向范卿玄,幸而他还在。
四面冲来的阴鬼朝他二人伸来利爪,青白色的枯骨破开浓雾,长了眼般抓上身侧。谢语栖挣扎着推开几人,拉着范卿玄往前跑,还未走两步,眼前又是几人拦路。
眼看一双血红的骨爪要刺入谢语栖肩头,范卿玄血红的眼底划过一抹杀意,蓦然出手捏住了那枯骨手腕,嘎啦一声在他手中捏的粉碎,阴鬼痛呼后退,捂着手骨哀嚎。
一时间几人不敢再往前,犹疑着将他们团团围住。
范卿玄揉了揉谢语栖的白发,叹道:“别闹了,你我也不是就此分别了。百年后你再赴黄泉路,我在奈何桥头等你,如何?”
谢语栖使劲摇头,眼底含着水光苦涩道:“那不一样,喝过了孟婆汤,我便不认得你了。在洛家,你说过,没了我纵是有生生世世的轮回也没有意义。我亦如此,这样的心情你为何不能明白?”
“可我希望你活着……”
白雾渐渐隐去,鬼判殿内一声厉喝“拿下!”,顿时围着的阴鬼一拥而上,将谢语栖死死按压,生生扯开了二人。
看着被阴鬼越拉越远的范卿玄,谢语栖挣扎怒喝。
刹那间,金色的光芒在彼岸花中绽放,照亮了整个鬼判殿。
秦广王眯眼,饶有兴趣:“如意珠么?崔珏,你怎么看?”
身后的红衣男子沉静的看着鬼判殿外的那一袭白衣,淡淡道:“他的眼神,和我见过的鬼灵不同。”
“……答非所问。”秦广王捻了捻胡须,沉默了。
殿堂之下,阴鬼尖叫着退后,又惊又怕的盯着那白衣人。谢语栖浑身泛着金色的光芒,清浅的眼底流转着淡金色的光,他几乎是扑到范卿玄怀里的,如何也不肯妥协半步。
“你们谁敢动他!”
阴鬼面面相觑,眼中的绿光也晃动不安,是在胆怯,不由得让开了一条路来。
谢语栖正要拉着范卿玄往外冲,鬼判殿内忽然响起秦广王低沉的声音。
“谢语栖,我有话说。”
金光淡去了一些,谢语栖侧身看了过来。
“你这么大闹鬼界,罪名可不小。”
“正好了,你也可以将我投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秦广王略头疼,竟遇上这么个天地不怕的主,摇头道:“将你投入阿鼻地狱,怕是不妥了。如意珠和你融为一体,你是世间少有的纯阳之灵,阿鼻地狱非叫你搅得不安生。”末了他无奈的笑了笑:“只方才不到一成的气,我这鬼判殿就要散架了,确是不能轻看了你。”
谢语栖漠然静立,神色冷淡的望着彼岸花,听着秦广王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少顷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广王张着嘴,顿在了那个将出未出的音节上。
“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能把你怎样?就算不能将你关押地狱,亦能让你不生不死!今日你想出这鬼判殿,怕是没这个本事,来了阴曹地府,轻易出去不得。”
谢语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刚一动,范卿玄率先出手按住了谢语栖。
“语栖够了,生死有命,你我不可违背天道。”
谢语栖蹙眉:“那是你们修道之人所信奉的道,而我们,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邪魔外道,从不信生死有命!”
“语栖——”
范卿玄来不及拦住谢语栖,就看他朝坐上的秦广王冲去。
那一抹白在漆黑阴暗的鬼判殿内十分耀眼,金色的符文在他身侧浮现,蓦然间整座鬼判殿都颤抖起来,窸窸窣窣传来砖瓦碎裂的声音。
周遭的阴鬼惊叫着四散逃开。
看着快速逼来的谢语栖,秦广王微微眯眼,稍稍朝后退了一尺的距离。白衣人迅速出手暗向他的心口。
当是时,四道寒风冲过耳畔,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当头而下,将他的所有行动压制住。不待他挣扎,嘎啦一声,分筋错骨的剧痛席卷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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