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去问炎浩,为什么要对林相下毒?”拙尘冰冷地笑着,目中却滚下泪来:“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你陪了他十年,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一日日地苍白衰弱下去?你抱着他的时候,竟从未察觉他一日比一日地轻了?他就睡在你的枕边,你居然看不见他的发早已白了那么多?他还未到三十啊!”
“朕以为--以为--”炎靖发着寒颤,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是太累了--”
“他是累了!”拙尘冷笑:“炎靖,累也是会死人的!炎浩下毒,累的是他的身;而你,累的是他的心!他守着你十年,身心早已被淘空,你却还让他怀上你的孩子,生生榨干他最后一点元气!”说到这里,微微一叹:“我一直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炎浩对他下毒的--他只是说他并不怨恨--真不知他前世是欠了你炎家什么,这辈子叫你们这样折腾还甘心情愿!”
炎靖喃喃道:“是朕负了他负了他--”他挣扎着爬起来:“朕要去找他--他不见了--离开皇宫就不见了--朕要找到他找到他--”
拙尘的手猛地收紧:“是你把他赶走了?他离开多久了?”
炎靖被他勒住喉咙,几乎不能喘气:“十五日了--”
“该死!”拙尘提着他,将他的头猛力撞在石地上:“炎靖,你不是很爱很爱他吗?为什么过了十五日才知道他不见了?你这是爱他吗?”
炎靖只觉得后脑一阵火辣的痛,眼前一黑复一亮,交错之间似乎看见林层秋白衣如云,微笑着立在身前,陡然伸手去抓,却是砰一声后脑再次撞上地面的疼痛。
那些守卫们全堵在牢口,眼见拙尘的疯狂,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炎靖从剧痛中猛回过神来,死力推开拙尘:“放开朕,朕要去找他!不想他死就放开朕!”
拙尘猛地收手:“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但是,”炎靖深深吸了口气:“朕一定会找到他,他若不幸,朕就给他陪葬!”
他眼底的决绝灼烈让拙尘微微一愣,炎靖已站起身来,侍卫们蜂拥而入,团团围住了拙尘。
炎靖居高临下地看着拙尘:“朕早已赦免了离氏遗族,你也不例外。朕要你回太液殿去,层秋回来看到你,一定很高兴。”他微微一顿:“朕再不能伤他心了--”说罢大步出了天牢。
眼望炎靖身形远去,拙尘双目充血,望去只觉得他走在一片血海里,心底冰凉。仿佛看见林层秋躺在那里,身下的血漫漫蔓延,将炎靖完全湮灭。
----------我们总是老得太快,聪明得太迟----------
炎绥静静仰望着壁上的挂像。正中是他的父亲--大烨的开国帝王炎逊,画里的炎逊瘦削威严,眼角微微下垂,烛光跳跃中,仿若正慈祥地注视着他。
他独居逾山十九载里,再没能来这宗庙。父亲的音容笑貌在记忆里已经淡如云烟,却在再次瞻仰的瞬间让他落下泪来。有些东西,以为已经忘却了,其实只不过是埋得更深。父子天性,血脉相承,是怎么也不能割舍的。
炎逊的像下供着一把剑,名曰止戈。炎逊自马背上得的天下,沙场征战武功赫赫,但炎绥知道,其实父亲并不喜欢血腥。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使得父亲最终选择了君子一般儒雅的二哥炎浩,而不是自小就渴望沙场的自己。
而父亲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拼命学习武艺钻研兵法,并不是生性噬血好杀。他只是想代替父亲征战天下,这样,父亲就再不用做他不喜欢的事。可惜,未及他立下多少战功,父亲就驾崩了。他成了温文儒雅的二哥手中的利剑,为他荡平天下,最终换来一纸圈禁。人世浮沈莫测,莫过于此。
炎绥望向炎逊画像右侧的炎浩,长他甚多的炎浩在画中依旧秀逸隽美,虽一身龙袍,依旧斯文清雅如个秀士。凤眼狭长,微微上挑中透出帝王的尊严。炎绥静静望着,心下五味杂陈,终是低低一叹。
雨水顺着宗庙的瓦檐线一般地落,间或风急,吹得宗庙里的长明灯闪闪烁烁,一幅幅挂像在影影绰绰间竟似漂浮起来,悠悠荡荡如百鬼夜行。
炎绥心无所惧,正欲盘腿坐下来陪先人们共度中秋佳节,猛听得遥遥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久经沙场,听得出那是在雨中不顾一切狂奔的脚步声。他在追击溃退的敌军时听过,很虚弱然而很疯狂,因为只要慢上半步,就会被踏死在马蹄下。那是一种挣命的声音。
深夜宫禁,能如此肆意狂奔的天下只有一个人,炎绥背手转身,嘴角不由带上淡淡笑意。
炎靖浑身湿透,奔入宗庙,带进一霎秋风秋雨。长明灯一时明灭不定,映在他面上,雨水滑过他俊朗的眉棱,坚毅的下颌沉沉滴落。“你知不知道层秋去了哪里?”
炎绥一切安逸神色立时消散不见:“林相不在林府?”
炎靖雨湿的面容一片惨白:“他根本没有回去林府,也没有回入月山那里。他离宫之后,再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朕命京兆尹彻查帝都,方才他派人来报,说--”他容颜几乎有些扭曲,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难以言语,深深吸气,一字一顿地道:“发现了宫中的马车,还有六具尸体。朕让人去看过了,正是层秋离开那日乘的马车,那六人是随行扈从,皆是一剑封喉当场毙命。马车和尸体居然是被拋在逾山,直至今日才被发现。”
炎绥闻言也不由冷抽一口气。逾山外围虽然守卫森严,内里却几乎无人走动,只要能避开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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