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留在那儿保护你们,他们都是可信之人,你大可放心用他们。”
陆馨心中疑惑越深,道:“我‘们’?谁?!”
程守逸淡淡道:“自然是谦儿。”
陆馨惊在了原地,良久,才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程守逸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或许永远也做不了一个好父亲。与此如此,不如叫谦儿跟着你走了罢。对外,我会同他们说谦儿拜得名师,已跟着名师游方去了,若谦儿长大后还想回来,那便回来就是,只要大周还有定国公府的一天,那么他就会是下一任的定国公;若谦儿不想回来,那么他便随你之姓,无论他喜欢做什么,便让他去做什么罢。”
“还有陆太傅。此次你假死遁走,陆太傅也心知肚明,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他,毕竟据我所知,这两年陆太傅便已有了告老之意,待到陆太傅辞官后,想来便会去江南,到时候你们便能父女团聚了。”
程守逸的话语很淡,也十分平静,但陆馨却又一次听得呆在了原地。
任陆馨如何玲珑心思,她也没想到,程守逸竟会做出这般决定。
陆馨深知,程守逸此人虽不太将她们母子放在心上,但为人却是一言九鼎,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不反悔。
既然程守逸这般说了,那么就并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真真切切地将她的谦儿,交到了她的手中。就连她的父亲陆太傅,他都替她考虑到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若是他能够再早一些……再早一些将她放在心中,那该有多好?!
陆馨的眼中再一次漫出了雾气。
但她却强忍着泪意,道:“我不会感谢你的!”
程守逸道:“我知道。”
陆馨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程守逸道:“我知道。”
陆馨声音有一瞬间的哽咽,扭身进了马车,片刻后,她又撩起帘子,仰头看他,道:“你知道吗,我曾经非常喜欢你……我爱过你,我恨过你,但从今以后,我们一笔勾销……虽然我依然不会原谅你,但我既不会再爱你,也不会再恨你了……你自去当你的大将军,而我……会好好抚养谦儿,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一个比你更好的人!”
程守逸默然良久,终于道:“好。”
天色终于大亮,程守逸身后的亲兵上前一步,道:“将军,夫人她们该启程了。”
程守逸看了看天色,心中再一次涌出的,不知道是惆怅还是叹息。
“走罢!”
“驾!”
车夫一甩马鞭,马儿便踢踏着蹄子,拖着身后的马车,向着南边不紧不慢地走去,身边还护着一小队精光内敛的大汉。
没一会儿,那马车就消失在了程守逸的视线中,但程守逸却依然站在,神色有些茫然,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悄然走到了程守逸身旁,道:“你怎的不告诉她,当年你之所以在匈奴王逼城之时仍然逗留京中,是为了抓住意图逼宫的淮阴王,而不是为了救你心上人的表弟?”
那人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就像是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能使他动容一般。
但程守逸的心情却远没有这样轻松。
程守逸苦笑一声,喃喃道:“说了又有什么用?毕竟……她说得也对,对恭儿,我的确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这是我的错,我又何必再在这一点上同她辩解,惹她生气?”
李述闻言微讶,道:“就算她将你想成一个奸佞小人也无妨?”
程守逸微微摇头,道:“无妨。毕竟……”毕竟他真正重视的那个人,却丝毫也不曾重视过他。
纵观程守逸的前半生,在他出兵征战前的年幼的时光里,他少时丧母,八岁丧父——这样咋听起来,似乎他至少也享受了八年的父亲的疼爱,但事实上,他的父亲于他,就好像他于恭儿谦儿一般,一年都难以见上一面,甚至于他父亲死的时候,他也未曾见到他父亲的遗容,而只有他父亲生前的衣物搬了回来,做了个衣冠冢。
在程守逸的记忆里,他早已记不得母亲的模样,也记不得父亲的模样,而在他的生命里,也似乎并没有能够称作“亲人”的人出现。
在陆馨指责他之前,程守逸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半分,因为自小他也是这样过来的,甚至于他连母亲都没有。
他从来不曾受到过保护,也从来不曾感受到被人保护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因为从小开始,他就在扮演着一个保护者,一直在保护着别人。
小时候,他要保护自己,保护定国公府的声誉,保护爱哭的殿下。
长大之后,他要保护边疆,保护大周,保护陛下。
在程守逸的一生中,只刻下过两个词,那就是“天下”和“陛下”。
所以他从未想过,他的儿子和他的妻子也是需要他来保护的。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恭儿会需要他的保护呢?
看吧,他幼失估侍,但也不是从小就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吗?那么还有母亲庇佑的恭儿,为何会需要他的保护?
但他终究忘了,他活在世上,保护妻儿本就是他的责任;而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不同的。
恭儿终究不是他。
所以恭儿死了,在他的疏忽大意之下,这是他的错,他承认。
因此,就算陆馨误解他、将他想得太过不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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