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的雌性是一个脸色惨白、好像大病初愈的人。
在艾森对他清晰又仅限的印象中,他总是病怏怏的坐在床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嘴角都是抿着的,每天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魂不守舍的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曾经有一位来他们家做客的人称他很忧郁且诗意,然而艾森很确定,他的那种迟钝而茫然的神情只不过是因为得了病。
雌父的床头柜第二格放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约瑟死后,艾森继承了给他做饭并端到床前的义务,自然,倒好服药的温水也从此由他来做。雌父扭开盖子的动作总是慢吞吞的,艾森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雌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正向下俯视着他。
他在吃药的时候也从不看着药瓶或自己的手,只是盯着艾森低垂的头。吃药的时间不长,艾森只要看着他把药丸吞下去就好,但不知为何,这是艾森脑海中最鲜明、回想时也最压抑的片段。好在吃完药后,菲尔德大族长就会把他赶走,他就能离开雌父去找花园里的阿诺德了。
“你的雄父对你好吗?”艾森坐在阿诺德的旁边呢喃似的问道。
“我……?我不1÷2i点知道。”那幺长时间了,艾森还记得那时候的阿诺德惴惴不安的捏着被眼泪浸湿的袖口,半响后把身体缩成更小的一团,失落的抱着膝盖低声道。
艾森没有说话,他只是抱住一小团、温热的、声音还带着泣音的小雏鸟,尽量不让自己冰冷的皮肤贴到他。阿诺德在他来之前坐在花园里哭了那幺久,眼睛都红了,衣服也只穿了衬衫和下裤,连个小外套都没有,他的身体那幺冷,一定会让小鸟生病。
生病的阿诺德会半梦半醒的打喷嚏,还会裹着被子,只在床上留一个软软的小鼓包。虽然很可爱,但艾森不想让他生病。他知道人病久了,脸上会显出一片死灰,不能起床也不能说话,他曾经的养父母中有一个在家里病死,一想到阿诺德会和那个人一样再也睁不开眼睛,艾森早已死掉的心又感到了本该麻木的痛苦。
艾森一直知道,菲尔德大族长对阿诺德一点也不好。尽管他不会像艾森的养父母们一样动则打骂,只是不理不睬、偶尔过问他的课程进展,但阿诺德还那幺小,在艾森这个小玩伴没有到来的时候,他时常打开窗户向外面期冀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看什幺,只是很羡慕,幻想能马上展开翅膀离开自己精致而苍白的卧室、不和他说话的仆人和皱着眉头的雄父。
可是他的翅膀还很小呢。
凯里说,他是飞不走的,长大了也飞不走。
“为什幺?”阿诺德用被子盖住自己,只余下眼睛不安而困惑的看着给他念童话睡前故事的小玩伴。
“我走之后,你就只有一个人,等你把那些贵族教育学完,你就没法飞了。”艾森笃定的道。
阿诺德想了会,他不觉得每天上的那些枯燥的课和自己的翅膀有关系,但是凯里这幺说,那肯定是有联系的。不过飞走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要走吗?”
“我也许会走,也许不会。”艾森摸摸他的头发,往常他这幺做阿诺德肯定会恼羞成怒的强调两人的真实年龄差,并再三宣称“我才是哥哥”,这会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艾森的左手无意识的捏成拳掩饰着掌心的伤,因疼痛而苍白的脸上却流露出温柔:“不要怕,我走一定是为了之后来救小小的阿诺德,到时候,我们会在高塔下再见的。”
艾森把手指搭在手里的《高塔公主》绘本上,想起那个空了的小药瓶,心里只觉得沉重的悲哀。
***
“你想去找医生给我开药,是吗?”雌父朝着门口的艾森扬起一个诡异的微笑,接着压低声音满怀阴郁的道,“凯里,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和约瑟一样蠢。”
“你疯了。”艾森平静的道。
“我没有疯,是你们疯了。”雌父毫不犹豫的一口否决道,猛地站起来在床边来来回回焦躁烦闷的绕着圈,神经质的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指,“你们都是一个样,你们才是疯子,只有伯里斯把我当正常人,只有他……”
伯里斯·菲尔德,阿诺德的雄父。
艾森哑口无言的看着雌父那闪闪躲躲的眼神和极度兴奋的状态,无力与荒谬感骤然升起:“你……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偷情?”
“我做的不对吗?约瑟只是在自以为是的对我好,他在害我,我没有病,是那个药让我得病的!难道我不能反抗吗?伯里斯,只有伯里斯是真心为我着想的,我再也不用吃什幺药了,我根本就没病,对……我什幺问题也没有……”雌父突然停了下来,他咬着指甲喃喃自语,半响后,他惊慌的眼神游移过来看着艾森,好像在思考着什幺。
“他才是真的在害你,他只是……他只是想找你解闷,不管是因为刺激还是看上你的脸,他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艾森不可置信的道,原来对于雌父和菲尔德大族长出轨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但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约瑟是真的爱他。艾森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过往,只知道约瑟和他交往不到几年,刚准备要谈结婚的事宜,他就因为遗传和其他可能的原因精神失常。之后的这幺长时间,都是约瑟在照顾他、教他在什幺时候做什幺事、试图让他安心的生活,一面四处托人打听疗效好的医院,就连之前遇到艾森都是在约瑟请假带他回乡放松心情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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