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穿过一条灯红酒绿的大道,路边却也因为年关将至并未有太多行人,仿佛许多人都如同南飞雁,离开这里往家乡了。
陆言蹊把开了条缝的车窗全都放下,单手撑在窗框上,好一会儿突然说:“其实比我想象中的顺利,他们对你接受很快。”
“是吗?”顾旻说,“是刚才伯父伯母跟你讲的?”
“老头说‘小顾什么都挺好,就是不爱说话,是不是太紧张了啊’,我赶紧解释你平时都这样,我妈也帮着你说话。”陆言蹊似是想到刚才的场景,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老头一直怕我爱玩,不考虑成家,现在是想通了,只希望我有个归宿。”
顾旻眉梢一挑:“说明你以前玩得很疯嘛,陆先生。”
他如今一叫“陆先生”总带着调侃,陆言蹊把头往他肩上靠,又被顾旻推开,才说:“年轻时觉得自己家里条件好,我又长得帅,多几个红颜知己有什么。那时候女伴三天两头地换,也试过小男孩儿,但都没多久就分了,我爸如临大敌,以为我要孤独终老。”
这些旧事他以前略略提过,顾旻并不意外,“嗯”了声,看出陆言蹊又进入喝了酒后的废话时间,半梦半醒十分说的才都是真心。
“后来这不是有你了吗,我知道你不信,但在你之前,我都不知道什么叫许诺一生。”陆言蹊仿佛喃喃自语,说得越发小声,“我当时跟爸妈说谎,怕他们接受不了,但现在才知道我爸不在乎我和男人还是女人在一起,他就担心我没人陪。”
他跟陈遇生说过一次,那回洋洋得意,还有几分炫耀,这次却显露出一点脆弱。
顾旻偏头瞥陆言蹊,见他表情恍惚,便握住了他的手搁在自己膝上:“可惜你没机会见我爸了,我妈对我已经失望得很,她自己有钱也犯不着找我要,估计近两年我的家人你只见一个姐姐——她也不爱管我。”
如果陆言蹊还清醒,一定能从顾旻话中听出羡慕。他喝了酒,又稍微吹了风,这会儿已经开始意识不清,兀自眨了眨眼,话题转得飞快。
“对了,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陆言蹊坐直了,带着几分孩子气。
顾旻放慢车速,耐心地问:“什么呀?”
陆言蹊振振有词:“之遥管我叫爸爸,叫你却是哥哥——凭什么啊?我们两个这不是差辈分了吗?”
顾旻这次真笑出声了,他觉得这时的陆言蹊斤斤计较分明幼稚,却又说不出的让人想抱住他狠狠地吻。他眼珠一转,忽然余光瞥见一个街边小店,灵光乍现,提议说:“那我叫你陆叔叔就不差辈分,你看行?”
陆言蹊关键时候脑子灵光,把顾旻的头发一通搓揉:“这个便宜我才不占,胡闹!”
“陆叔叔。”顾旻正经地喊了一声,尾音故意拖很长。他的声音实在不适合撒娇,但刻意拉长了就显得低哑却慵懒,像猫爪挠心,又痒又喜欢。
他鬼使神差,被这三个字迷了心窍,搁在顾旻头顶的手指动了动,拂过他细碎的额发,然后轻轻地应下:“……行吧,你喊。”
逆向而来的车灯映亮了顾旻的脸,陆言蹊一扭头,就看到他眼底的欢愉。这情感让陆言蹊很满足,他不顾有安全带捆着,还要去亲顾旻的侧脸。
没躲,顾旻目视前方,却歪着身子靠近他,任由他吻上来。
那一刻他确信,有自己在,顾旻真的一点也不想要所谓的诗和远方了。
“陆叔叔,”顾旻一喊就上瘾,他像凭空小了几岁,比刚遇到时还要不谙世事,“马上就情人节了,我送你一张专辑吧。”
陆言蹊嗤之以鼻:“反正你都要送,礼物就不能换一个更有意义的吗?”
顾旻反驳说:“这个很有意义。你听了就懂了。”
正式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顾旻过得前所未有地开心,以至于他重新开工时没有半分不满,认真地配合工作,把效率提高了好几倍。
情人节如约而至,顾旻的新专辑——同时也是第一张全原创专辑——正式上市。名字起得很怪,叫《八封书信与一首情歌》。有心人看出,这好像是仿造了聂鲁达的那本著名诗集的标题才这么起的。
发行当天他和陆言蹊在一家空中旋转餐厅吃饭,卡座外有隔离带挡着,他们位置靠窗,一探头就能从百米的落地窗看见高楼林立的浦西与宽阔江面。
牛排并没有意料中那么好吃,还做得稍微过了火。顾旻正愤怒地切着,餐厅里放完了一首李斯特钢琴曲,风格一转,突然切成了他的歌。
“……我靠!谁啊,这餐厅还能点歌?”他差点被刀叉切到手,无比怨念地一抬头,陆言蹊笑得无比玩味,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顾旻想拿水泼他,陆言蹊却正色道:“情人节快乐,借花献佛,这边音响质量很好。”
他哑然失笑,没法和陆言蹊再计较,转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推给陆言蹊:“其实我也准备了礼物。”
说这话时顾旻耳根逐渐变粉了,陆言蹊看着可爱,很想上手摸一摸。但他到底忍住了,低头拆开那个盒子。
四四方方的包装,颜色明亮却不算太花哨,里头是个玻璃制品。陆言蹊拖着底座拿起来看了一圈,指尖碰到开关,稍微一扣就打开来——
音乐叮咚如流水,畅快地从金属小部件之间淌进耳廓。顶上的玻璃球中有树有石,落英缤纷,像一个即将到来的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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