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念童趁机溜出了大殿,走在这宫宇楼台中,竟是莫名地有些熟悉。
“祗童。”后头有人突然喊道。
但是单念童并不知道他喊的是谁,所以并未回头。
“公子留步。”那人又喊道。
等到这一声,单念童终于停了步子,回头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那人身着一袭墨绿色的官袍,一丝不苟地扣着腰封,严谨地束着白玉发冠,但单念童却觉着,他看起来过于拘束了,容貌倒是长得怪好看的,所谓的面若冠玉,大抵就是他如此罢。
那人在看清单念童的样貌后竟是愣住了,而后却问:“公子可否摘下白绢?”
单念童回答:“不成,我有眼疾,见不得日光的。”
李阜一步一步走近那个身着海棠纹白衣的少年,先前他坐在单祁烨身侧时,他便注意到,他有着神似单念童的艳丽样貌,却没有单念童的傲气,温顺柔和得仿佛一朵白海棠。
李阜说道:“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单念童说:“那他一定长得非常好看了,我哥哥说,我是这世间长得最好看的人了。”
从未面对这般的自夸的李阜一时竟是不知如何接话,只是愣愣地盯着他半晌才说道:“不,他或许没有你美,但在我心里,他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童儿忍不住笑话他,嘲笑道:“酸不溜秋,儿女情长出傻子。”
李阜一时却是看呆了,眼前的少年的如花笑靥,渐渐和多年前的那个红衣少年的笑颜重合,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仿若隔世水月镜花般的画中人,一伸手,却扑了个空。
“哥哥。”白衣少年的声音明显地带着撒娇的语气。
来人正是单祁烨,身形高长的他很轻易地就把单念童护在了怀里。
“童儿,不要和旁人随意搭话。”单祁烨望着李阜,阴戾地说道。
单祁烨的眼神很阴冷,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恨,但仅仅只是那幺一瞬,所以李阜看得并不真切,只是觉得好像被毒蛇盯过一样,脊背发凉。
连声客套话的招呼都没打,单祁烨便带着那个神似单念童的白衣少年离开了。
金若成走到李阜的身边,就听他道:“若成,你说这世间,竟是有这般相似的人吗?”
“大抵是有的吧。”金若成笑容有些僵硬,“纵使没有,他也愿意寻出一个,不是幺?”
金若成又想起多年前,单祁烨在九婴祭台上对他说的话,金若成想,他现在终于是明白了。哪怕单念童死了,他的替身,也强过自己。
李阜神色凄迷地望着手腕上系着的红缨抹额:“可惜,再像,也不是他。”
在东宫里的酒宴结束后,李阜并未回李府,而是去了青山书院。
李阜第一次见单念童时,是一个晨光熹微的温暖秋日里,少年红衣胜血,墨发朱唇,玲珑得仿佛帝冠上的红翡翠,由青山书院的先生领着进了私塾课堂的门。
当时李阜就想,这般像朱玉翡翠般美丽的人,应当也有个美丽的名字吧。
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先生对那个少年说:“祗童,跟同窗们打个招呼。”
我叫单念童,字祗童,还望诸位同窗,多多指教。”少年的声音很清透,仿佛春光里水滴溅入清澈的水塘一般,化开了圈圈涟漪,一直泛到李阜的心里。
那年,单念童不过十岁,李阜不过十二岁。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年少的时光在朗朗诵书声中,同窗的嬉笑打骂中,荏苒而过。
一个又一个的春光,在少年人对山有扶苏,南有乔木的美好遐思中,悄然流逝,那些最美好的春光里,一切都处于萌芽中的将发未发,宛若尚且未着丹青的白纸般纯净。
李阜永远眷恋最初的那段纯净的少年光阴,那时单念童不过十一二岁,但那时他的姿容便已经极为出众了,他常穿着艳丽的红衣,就仿佛一朵红玉海棠。
在李阜看来,扶苏乔松都不及单念童的一颦,荷华游龙不及单念童的一笑。
起初,那朵高傲的艳丽的海棠眼中并没有李阜。
那时,李阜常常盯着他艳丽的侧颜,他或是在看书,或是在研墨,或是执笔,或是听课,或是什幺也不干,望着青山书院窗外的菩提树出神。
那时,觊觎这朵海棠的人,不仅仅只有李阜。
那时,尚且年少的董家世子,董瑞也时常像李阜一般,盯着单念童的侧颜出神。
不过,李阜只是默默观赏,而董瑞则是出手意欲摧毁。
少年时,董瑞时常同着单念童的母姓表亲上官谢一道,欺辱尚且年幼软弱的单念童。
一日晚课后,董家世子集结了数名世家子弟,将单念童围在了青山书院的后山上。董瑞当着众子弟的面,将单念童打了一顿,撕烂了他的红衣。
俯视着少年红衫破损,浑身淤青,仿若一朵海棠凋敝,践踏,让董瑞感到一丝丝快感。
“婊子生的戏子,戏子生的杂种。”
尚且才十几岁的上官谢,学着他的母亲,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妍的口吻,用恶毒的语气辱骂道。
在上官谢的指示下,那些个世家子弟皆朝单念童身上吐了唾沫,董家世子甚至脱了裤子,冲着单念童的脸,浇下一泡尿。
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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