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医生了……他经常会跟你说话、给你药,是你跟我一样病了吗?”
“没有,我很好。”
“可你的头发,跟我的不一样。”木讷的一句话打破谎言,换来长久的沉默。
放下了药碗侧过脸,古策修长的指关泛白,微微发颤。
试着伸手抚上他的刘海,触摸那一头白发,从金在中有了清醒的认知开始,男人就是这副样子。
他们都说他是神父、是大叔,偏偏只有他觉得他们似曾相识。
他想不起他跟这个男人有过什么交集,也没有任何关于从前的记忆,只知道他疯疯癫癫,连续三年的照顾古策都不离不弃。
他不断地耐心教他说话,
教他振作,
甚至在他尖叫着打他、咬他,全世界都当他是疯子远离的时候,他也反复安抚他,拥抱他……
“古策……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过?”
眸光颤抖,将手中的药碗放置一边背对他,古策胸前的十字架挂在胸前左右泛光,“不认识。是法院将你移送到福利院,你的母亲在狱中自尽,我见你可怜才收养的你。”
“法院?”
“嗯,你弟弟对你犯下罪行,你母亲因此杀子入狱。我是一名神父,理应解救每个生存在地狱里的孩子。”
“我弟弟?”心脏听到这句话的当时狠狠揪紧,脑中闪过太多的画面压得金在中喘不过气,他茫然,却也心痛。
原来他还有个弟弟,可为什么提到他,他的心会这么痛?
他甚至都想不起他所谓弟弟的样子。
他的弟弟是谁,他叫什么名字,又长得什么模样,“弟弟?”
“是的,你弟弟……那个魔鬼一样把你弄疯的恶人,你早已将他从记忆中抹去,” 隔着白色的发丝眺望远处的海岸,古策永远都记得最初把他带回,他是如何的疯癫痴傻,整日吃自己的头发,“也不该再记起。”
单手捂住脑袋,泪水莫名滴在手背,金在中极力拼凑脑中的记忆,仇恨、争吵、和解、游乐场……
太多的画面,他仍然记不起那个人的模样,“呃……弟弟……为什么我一点也记不起?”
蓦地,脑海又浮现出那两个小孩的身影,他们一个喊着对方哥哥,一个喊着对方弟弟,
还有海边,大雨,哭声,和咒骂声……痛苦捶着脑袋,他的脑海极其混乱!
“你不需要想起来,他已经不在了,” 回头抱住他安抚,古策轻拍他的肩膀,试图缓解他的痛苦,“过去的让它过去,那个人已经是堆泥土。”
“不,不在了?”缩在他怀里,金在中紧紧捏住他的衣袖,头很痛,真的太痛。
来回抚他的发鬓抱紧,古策泛白的手背青筋浮起,胸前的十字架无声中给着救赎,“是,不在了。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应该回去地狱赎罪。”
但不知为什么,金在中还是觉得伤心,觉得难过。
想着那个记不起模样的弟弟,他紧紧抱住他的身躯,脑中空了很大一片记忆,“呃……古,古策,不要离开我。”
“在中,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果有天你想起一切……”
摇头打断,金在中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咽了咽喉结,视线凝固在他身后的那个药碗,古策也舍不得放手,“在中,三年了,你已经在我这里恢复的差不多,总有一天要回归原处。”
“不要!说好的领养,说好的会照顾我一辈子。我已经很乖了,我现在很乖了……”
“我当然会照顾你一辈子,”
“那为什么又要让我回去?”不明白,抬头湿着眼眶看他,金在中真的不明白。
他害怕接触到外面的陌生人,也不喜欢外面的世界,他觉得这里挺好,就在这里挺好!
低头取下自己的十字架戴在他的颈间,古策起身俯视他,如同雕刻的鼻翼泛红发酸,“我不是要你走,总有一天你会自己明白的。”
“可是……”
“时间到了,你该去复检了。 ”推着轮椅带他去底层医疗室,那里医师还在等候,古策的时间并不多。
任他推着前行,两眼暗红,逐渐进入地下室,金在中总觉得他会失去什么。
当脑中再次浮现的画面与记忆重叠,他仿佛又听到那个人在叫他的名字,
【在中啊】
【在中……】
【为什么宁可被zao蹋.也不愿接受我?为什么!】
捂头,大脑越来越胀痛,那个声音是谁,他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会喊他的名字,心脏为什么那么痛?
记忆突然跳跃到丧礼,黑白的遗像,人群的哭声,白贤的咒骂,
他还看到自己坐着轮椅,哭着和他争抢一只破裂布偶……
白贤,白贤又是谁?
他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骂?
【人都死了 ,你还抱着那只玩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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