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一路护送到巴蜀,他竟已学会怎么抱着孩子哄,那孩子也曾躲在展梦魂怀里安眠,不会说话,只会哭,有时也笑,眼睛和良景虚一模一样。
他隔着巴山枝林,看到公孙剑一剑挑开对面那人的斗笠,露出一张他从不会忘的脸,就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良景虚绝不会让他们自爆退敌,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这样一天,然而临行前萧四无的声音冷漠如雪——
“此行非但不能惊动四盟,也不能让你我的同僚知晓。”
“若有意外,你们知道该如何。”
上一次在巴蜀,良景虚盯着对面的帝王州弟子,扶了他一把,言说——
你这么看不起自己的命?
他扔了双刀,笑语,“我这个人,最喜欢对我好的人。”
原这冷冰冰的少年笑起来如破冰后的春阳。
后来的洛宇还没来得及高兴,公孙剑已一剑架在良景虚颈上,说的话他也听不清。
只去做了一件事。
我身本轻贱,无碍。
原以为已死的人竟还活着,就不能再有人威胁他性命。
于是洛宇死得这样干脆利落。
楼上是良景虚调毒的地方,楼下是关押囚犯的地方,还有闲来发呆的地方,窗镂花纹无数,雕栏被溅上血。
屋里珍草处处都是,清凉无比,桌椅翻倒,荼白色的细长一条游走过遍地血泊,飞快地消失,无影无踪。
楼下尸体遍地,被垒起来点上火,衣物噼啪作响,焦臭突生。
然而即使一把火烧了这血衣楼,于事无补的事情依旧于事无补。
孔雀山庄的守卫在周围怒声叫好,却没有一个人会笑,所有人都想哭,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哭了,死了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李红渠跌坐在地,很快起身,摇摇晃晃站稳,立刻要去牵马。
“你留下善后。”
卢北川未拦,定声道:“你要去巴蜀。”
李红渠头也不回,蓝色的衣角被血染成暗红,声沉语重:“去巴蜀。”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靠死人来解决,沈三娘做了人生第一个重大决定,带着新月山庄向帝王州投降。
帝王州的红衣围在山庄外时沈三娘就有了这个想法。
几日以来未有援兵,流沙门分崩离析,四盟之讯传到耳中,知剑殇,知红叶将凋谢,知道外面的人会如何将悲愤化为力量。
马芳玲一去不归,与这山庄并没有什么情分,沈三娘也不知道金玉使的风姿,只和白云轩略能相和。
堂中有她牌位,仅此而已。
沈三娘眉间的风韵已经更成熟,低头上了一炷香,问着亡灵——
“你若还在,公子羽会派人来援否?”
只有风声回答她。
她仰头,问那良景虚——
“你若还在,定会派人来?”
最后扔了剑,空手走出新月山庄。
月亮在柳梢头,云纱无影。
庄中的雅奴从无发言权,女主人们都还抱着琴,盯着沈三娘沉默。
沈三娘一笑,“我知道你们同处很久了,庄里长日漫漫,久生情愫怎能避免?偏偏生了情愫就要按规论处——”
“天下怎有人想出这样的道理?”
她眸中染着月光,“论地位,新月不及苍梧,论杀伐,差血衣千里,如今战事在前,若弃剑保命,众位可有意见?”
这消息传到尤离那里,正是刚刚入夜,叶知秋坐在床边喂他喝药,又递去一颗酸甜的梅果,萧四无端给他一碗冰镇的银耳汤,一切都和睦极了。
尤离微微地笑,“这样好极了。”
他闭目,想象着苍梧城和血衣楼的样子,睁眼就是叶知秋深邃的眸子——
“我突然觉得,死人也不是什么好极了的事情。”
叶知秋道:“那女人跟你什么关系?”
萧四无轻轻笑,尤离已道:“与她相处时日不多,但见面时就很投缘,我只记得是个风韵成熟的女人,并未跟她有什么瓜葛。”
他看向萧四无,“也没有跟她……”
萧四无已笑道:“我知道,不用这么着急解释。”
尤离道:“我不甚记得血衣楼太多,但是一段还算不错的日子。”
“他们陪我那样久,如今只剩一个沈三娘了。”
“人命当真如此脆弱。”
愿君无殇
血衣楼的陨落让尤离的心情沉重许多,他劫后余生,又落回那些人的死亡中悲情起来。
一支短箫在他指间,哀曲凄凉,仍旧练不好这技艺,吹了半曲就放弃了。
如果合欢还在,是不是会好得多?
夜间的风清凉,叶知秋不便久留已经回去了,萧四无送了他一小段,此时刚刚回屋,尤离躺在床上侧卧似已入眠。
不过萧四无刚一躺下人就挪进他怀里,灯火已熄灭,满目迷蒙的黑色。
尤离在他怀里轻叹:“人真的那么容易死……”
萧四无道:“活着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逝者已去,无可挽回。”
尤离听着他心跳,眼睛里忧愁顿起,但很快换了种稍微轻松一点的语调,“四公子活得也很不容易?”
萧四无认真思考了片刻,“这倒没有。”
随即掌心在他腰间一搭,“你呢?”
尤离也认真思考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但是总归,现在我觉得,活着很好。”
他隔着衣服吻他胸口,指下在萧四无手臂一紧,后者轻笑一声,“日子突然闲下来了,你想不想把你儿子接过来?他跟傅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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