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莱特翻开那本喜剧集,上面写满了笔记和批注,可见主人对它有多么喜爱。
“说起来,”他翻到扉页,“你的名字听上去也有点熟悉……”
“您还记得?”沙瑟尔有些惊喜地说。
“记得?”赫莱特看向他,反问,“记得什么?”
沙瑟尔回望着他,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但在确认了他脸上的疑惑并非伪装后,他就收回了目光。
“没什么,”他说,“我以为您……您刚才说我的名字?”
“对,”赫莱特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原先的话题,“沙瑟尔……很好的名字。”
沙瑟尔的目光动了动。
“听上去有点相似,不是吗?”
赫莱特把书递给他,扉页的右下角有一行娟秀的字体,写着:奥菲利亚·肖。
——————
他似乎不觉得把母亲姓氏与仆人的名字作比较有什么不妥。
沙瑟尔说:“我的荣幸。”
他目送赫莱特离开书房,外面泄进的光亮随着房门的关闭而消失不见。他垂眼看了一会儿书上的名字,失落和喜悦在心中交错而过。
他不记得了。沙瑟尔想。
但他又给了自己一个新的联系。
从那以后,赫莱特就经常在小院的书房里看到沙瑟尔。对方大概真的很喜欢看书,就连奥菲利亚作在书上的笔记和批注也读得很认真——有一次赫莱特想凑过去、看看对方究竟在读些什么,结果却看到了一行字体漂亮的“男主角作为丈夫非常糟糕,唯一的可取之处是会做美味的煎三文鱼”。
赫莱特:……
他可能永远无法理解阅读的魅力了。
说是经常,严格算起来他们也并没见过几次。赫莱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呆在小院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准备。
他要离开庄园。
如果可以,他更想直接放一把火,把这个消磨了奥菲利亚一生、甚至在她死后还把她的名字钉上耻辱柱的地方夷为平地。但庄园里的居民远不止希尔维斯特和那位没见过几面的继母,同时,奥菲利亚生前的居所和墓地也在这里。他能做的,只有想方设法积攒力量,再为母亲恢复名誉和报复。
至于他为什么必须先离开——
赫莱特看着站在墙边的纤弱少年,问:“是父亲让你来的?”
“是……”男孩拽了拽身上单薄的、质地j-i,ng良的衣服,说,“是夫人让我来侍候少爷……”
赫莱特面上带着一副颇有兴味的笑意,心里却把老希尔维斯特问候了一遍。
这里是他现在居住的卧室门外,位于在庄园主楼的二层,并非任何人都能随意出入。而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被安排“侍候少爷”的人了。
从前希尔维斯特夫人派来的都是各色少女,在被直接间接的拒绝后,她像是没意识到继子不接受的原因一样,换成了男孩。赫莱特打发走其中一个这样的人并倒掉对方为他沏的咖啡时,无意发现了其中被放了些药——当然,并不是助兴所用的药。
而即便这件事情暴露,希尔维斯特也只以谋害主人的罪名惩罚了那名歌女,对派遣她的夫人却并无谴责,甚至之后也默许了她“帮助骄纵继子收心”的继续。
那时候赫莱特就知道,无论这件事是否出自希尔维斯特的授意,他都绝对无法从庄园得到任何帮助。既然暂时无力正面反抗,他只好先想办法远远躲开——毕竟这只是那位疑心极重的继母不太聪明的手段之一。
赫莱特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男孩,一面想着这次该如何打发掉他,一面拨空想着对方这次又准备了什么把戏。还是下毒?或者简单粗暴带了匕首之类的凶器?他的胳膊看上去太细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力气用刀……
男孩因为他的靠近瑟缩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紧张的表情。赫莱特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滑过对方的脸颊。男孩嗫嚅着说:“少爷,我们先进房间——”
一阵匆匆离开的脚步声突然响了起来。男孩吓得一抖,赫莱特偏头,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他脸上露出了不耐的神情,收回手,嘴上说“我得看看谁这么会挑时间”,接着不理会男孩的挽留,像是真的因为扰了兴致而气愤地追了上去。
但直到跑到主楼楼下僻静的小花园里,被追着的人还一刻不停。因为早年的病而疏于锻炼的赫莱特只好气喘吁吁地喊道:“喂,萧,不对……”
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自从建立了这个第一印象后他就总是叫错对方的名字。于是他又改口道:“沙瑟尔,等一下——”
对方终于停了下来。赫莱特走上前,说:“抱歉,一个口误……不过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沙瑟尔半跪下来,视线刚好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接着他转开了目光,说:“您不需要道歉。”
“好吧,”赫莱特撇了撇嘴,尽管他说过私下不需要这么多麻烦的礼节,但对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刚才看见了?在主楼……”
“我什么也没看见。”沙瑟尔说。
赫莱特笑了一声:“我可没对他做什么。”
沙瑟尔依然低着头,说:“您不需要解释。”
他说的当然没错,主人的私生活是仆人不可置喙的,相反应该是仆人因窥探到主人的隐私而遭受惩罚。
但赫莱特从未把他看做一个仆人。虽然沙瑟尔不像其他人那样殷勤或谄媚,甚至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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