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培清楚师烨裳那诡异非凡的病情,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席之沐身上滚下来,提上一只特意为师烨裳准备的急救箱就出了门。
师烨裳当惯病猫,但也难得一次超水平发挥,她还没试过烧到四十二度以上,这次大概很有可能无限突破——发汗药好容易被喂下去,不等溶化就全被她吐了出来。热水一杯杯落肚,非但没能催汗,倒好像给了她继续发烧的动力,促使她继续勇敢地烧下去。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温泉池,滚烫的泉水熨烫着她的皮肤,高温渗透每一处肌理皱褶,给她一桶凉水,把她的骨头丢进去,立马就变一锅滚烫鲜甜的大骨浓汤。这种溢满喜剧意味的不良感觉似曾相识,印象中,甚至还有人用带笑的腔调调侃过她的发烧能力,“总发烧就说明要长高了。嗯,我的yeesun一定能长得比我还高,还差一厘米过一米七,到时候一定要开香槟为你庆祝!”这么听来,发烧就变成了好事。
她知道,那个人总有这种魔力,在不可避免的逆境当中,让她少受点儿罪,少吃点儿苦,但她骨子里的别扭天x_i,ng告诉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白白让人占这种口头便宜,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张口反诘道:“张蕴兮,你也只有一七二,就不怕我比你高?”
四周嘈杂一瞬停息,她的问题没有答案。
温泉突然化作冰窟,寒冷由外及内,顺着血管蜿蜒侵蚀,她用力蜷起身体,却还是抵不过冰柱蔓延的速度,不消片刻,心脏已被冻得通透,变成一颗晶莹的鲜红水晶,一击即碎。
几枚小小的冰块不知从何而来,最终是砸在了她光裸的手腕上,啪啪有声,刺刺作痛。她恍然醒来,于莫名的恐惧中撑开眼皮,希望看见那个嚷嚷着要为她这不健康的成长开香槟的人,而她果然看见了。
她用尽全力抬起手,那人却茫然不知所措地迷蒙着泪眼,后退一步,狠狠地咬着牙,颤抖似地对她微微摇头,像是在哭,哭得狰狞。风筝转转-制作
巨大的失望漫天来袭,她放任手臂颓然坠下,合上双眼,在黑暗里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一场噩梦,醒来就好。再不会有人抛弃她。
292 有一种爱叫做装x
在李孝培的心目中,师烨裳是个极其自私又极其无私的人。
说她自私,是因为她从不考虑别人感受。从小到大,她就这么很有自知之明地自私着,心无愧疚,死有余辜。她会用一个迷离暧昧的眼色诱人接近,下一秒,她就能带着温和笑意将人推入万丈悬崖。残忍得自由自在,潇洒自如。枉有一副美丽剔透的天使皮囊,灵魂却冷酷得令魔鬼也要含恨而死。
说她无私,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考虑别人感受的能力。并非别扭不懂得爱,她只是天生的无心病患者,连她自己都不会得到她温柔体贴的对待,更不用说别人。她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摆到了予取予求的卑微位置上,倾尽所能,不假思索地满足别人的愿望,她的能力,她的身体,她的所有,你敢要,她就会给,心甘情愿,毫不吝惜。在她的世界里,她就是一颗孱弱的太阳,竭尽全力地发光发热,只可惜她那点儿可怜巴巴的热忱连自己身边的y-in冷亦无法驱除,谁还能指望她去温暖别人?
所以,即便身为情敌,李孝培也并不讨厌师烨裳。她只是可怜她,可怜她凉薄太过,失了人x_i,ng。不过李孝培早就知道,对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说人x_i,ng,太过奢侈,于是她干脆连可怜师烨裳都懒得了。她有她的小日子要忙和,与其去可怜一个不需要被可怜的人,不如抓紧时间多挣些出诊费,她还想着年休时拖席之沐去马尔代夫滚水床呢!
李孝培家离汪顾这儿不远,平时开车不过十分钟。因为错过高峰期,她的小乌龟一路畅通无阻,竟是连红灯都没遇到一个,在师烨裳忙着排除胃中异己之时,她已透过挡风镜望见了火锅店的惹眼招牌;在师烨裳将自己想象成一锅大骨浓汤之时,她已轻车熟路地摸进了汪顾的客厅,于是在汪顾房门边,她看到的恰巧就是这一幕狗血好剧。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又开始庆幸她的木木没有更长久地被师烨裳祸害到了。汪顾,好样的,你就是那救世主啊救世主!
在那一幕过后,李孝培以为汪顾爱师烨裳至此,实在应该在那只病弱的小j-i爪子垂下之后走上前去搂住师烨裳,即便一点不情愿的安慰也好,那是爱一个人的责任——既然爱了,就没有理由在危难之时任其自生自灭。谁知汪顾只是攥着拳头,梗着脖子,哭得声嘶力竭一般默默地靠在墙边,满面狰狞地无声掉泪。
李孝培清咳一声,扬手叩响身侧敞开着的房门,“汪汪,你跟她个烧糊涂君置什么气呢?”提着药箱走到汪顾面前,右手搭上汪顾的肩,她刚想安慰地拍拍它,却发现汪顾的身体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李孝培平淡地想:悲惨的汪汪,委屈受大了。认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她哭成这鬼德行呢。“哎呀,她一发烧就这毛病,胡说八道,满嘴放炮。木木那号别扭又玻璃心的都扛过来了,你还受不了?再说,你是一早就知道爱上她没什么好下场的,让你放着千人疼万人宠的小受不当,非得当攻,报应来了吧?”
汪顾那哭泣本是突如其来的情绪产物,听见“张蕴兮”这三个字时她的心脏“嗖”地被薄而锋利的坚冰封冻一秒,滚滚泪水就这么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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