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胤禩并未起身,而是垂首自责道,“臣妾侍奉皇上不周,致使圣驾抱恙,还请皇上准许臣妾去宝华殿诵经祈福,以赎此罪。”
胤禛见老八跪而不起,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关心则乱,心道:是朕太心急了,差点将八弟置于险地。于是改口说道,“你虽年轻不周,但也不必自责,起身吧。”
于是,胤禩这才得令起身,立于皇后外侧。
乌喇那拉氏见胤禩并未在皇帝跟前做出一副倍受苦楚之态,心中这才安定了两分,于是携了胤禩的手温和笑道,“本宫瞧着廉嫔这几日辛劳得很,脸色也大不如前了。眼看着本月十五就是封妃大典,皇上不如让廉嫔回储秀宫好好休养几日,也好荣光受封。”
胤禛这才转过眼睛瞧了瞧皇后,自他醒来之后那是一丁点也没注意过乌喇那拉氏,毕竟有太后在寝殿内杵着,皇后也是不敢僭越半分。
皇帝哪里听不出皇后此话的目的,于是牵出一撇冷笑,不疾不徐言道,“西北地动,举国同哀,宫内不宜喧嚣,封妃之事就暂且按下吧。”
皇后心中一喜,乌喇那拉氏虽不愿廉嫔随侍在养心殿内,但毕竟瓜尔佳氏一身病歪歪的,就算让他留在皇帝身侧又能如何?管他是被宠上天去,只要不能诞下龙子,那这万千宠爱也只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长久不得的。
因此在中宫皇后眼中,还是位份更为要紧些。既然皇上亲口推迟了封妃一事,皇后也便乐于彰显一番大度,便含笑不语,不再提送廉嫔回储秀宫一事。
皇上见乌喇那拉氏那一脸贤惠温和,心中却是讪笑:封不封妃还不是朕一句话的事,如今举国哀恸,若是朕在这当口晋封老八,定会为胤禩招惹非议。因此皇帝自然而然的推脱了这事,如今还是让老八久留身侧最为要紧。位份这种事,想来八弟也并不看重,更何况朕身为皇帝,别说封妃,就算他日封后,也并非难为之事。
皇后默许,胤禩沉默,连皇上也不再多说什么。太后在一旁冷眼看着,哪里不懂皇后的心思。廉嫔被关这两日,米水未进,孙嬷嬷可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太后自然明白瓜尔佳氏这是怕皇后做手脚,可见此人谨慎明慧。
太后原本正等着看廉嫔此次面圣的作态,想到他于宫中孤苦无依,更于宫外毫无助力,只怕少不得在皇帝跟前卖弄可怜,靠皇帝撑撑腰,却没想到这瓜尔佳氏梳妆更衣而来,虽病容难改,但形容举止是依旧端庄如常,并不见刻意之举,对此前禁闭一事只字未提。在皇帝的恩宠面前,能如此的清醒自持,实属难能可贵了。
太后心中有数,皇帝身体康复,依旧是那个耳聪目明的天下人,养心殿这几日的事他是早晚会知道的。廉嫔若是先发制人,太后自然是会维护中宫,以至于令皇帝难堪。如今廉嫔静默不发,格外的懂事。在太后眼里,这就足够了,不论廉嫔是深思熟虑还是歪打正着,一个时时处处都能做对事、说对话的妃嫔,总是值得多得些疼爱的。
于是太后略微关切皇帝两句,嘱咐皇上勤勉躬亲之余切莫忘了休息保养,然后就极为知情识趣的带着皇后走了。
不一会功夫,寝殿内只剩下胤禩陪着,皇上可就不再拘着,一伸手就把人拉到龙榻上坐了。
“这几日,可是受委屈了?”胤禛把老八揽在怀里,只觉得这一亲近接触恍如隔了一辈子那般长远,就更不愿再松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颜,胤禛端详了半晌还是觉着不够,便以手指抚上胤禩的额头,将眼前之人的面颊轮廓轻轻勾勒而出。
胤禩被皇帝的目光看得颇为尴尬,今日四哥这眼神似乎柔情中带着悲苦,让人难以捉摸。于是胤禩侧了侧身子,却怎么也躲不开皇上的手,心里腹诽着老四未免太肉麻了些,不过三两日不见,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的确,在胤禛心里,可不就是生离死别一场。一去九年,日夜轮转,胤禛生怕就此再也不能见到八弟。
胤禩隐忍着,本是由着皇帝的手在自己脸颊上逡巡,想来四哥大病初愈,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但不一会那双手就不安分起来,直往衣襟里钻。
“皇上!”胤禩这才手肘一支,将皇上隔了开,“皇上身体初愈,该好好歇着。”
胤禛哪里肯放手,双臂一紧再度将胤禩搂在怀里,仿佛要将这身骨捏碎揉进自己体内一般,而嘴上却是轻缓道,“朕身体无事,朕只是想你。”
胤禩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刚想用往日里的敷衍调笑将皇帝打发了,却不觉间被胤禛捏住自己的下巴,将自己的脸拉得和皇上极近。
胤禛那眸子格外乌亮,瞳孔中满溢着胤禩的影子,但却全然没有往日里显而易见的情欲,仿佛隐约中藏着一种胤禩难以解读的情绪。
也许是喜悦或期待,但胤禩却觉得那眼神中似乎更多的是痛苦与悲伤。胤禩不懂四哥在痛什么?在悲什么?如愿以偿的登临顶峰,如愿以偿的剿灭异己,他还有什么不足?还有什么不够?
刹那间的对视,这目光太过炙热,躲无可躲,藏无可藏。胤禩难以承受,更难以接受。他不自觉的闭上眼,很想再说句什么。但却被胤禛堵上了唇,便什么也都没能再说出口。
……
养心殿外,长日无聊。但奴才们却都按部就班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苏培盛自太后皇后离去后,只在寝殿门口略站了一下,便打发奴才们远远站着去了。
大清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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