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在兰台抄书,当然知道兰台漆书的重要,但以他的资格根本接触不到这些秘本。不了解漆书的内容,即使把手边的典籍背得再熟,也很可能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错得干干净净。他找到程宗扬,就是想请文党帮忙,允许他漆书。
程宗扬一听,心里犯起嘀咕:班超应考的是明经一科,我要给他编本假经,会不会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淘汰掉了?这倒是好事啊。
程宗扬正要拍胸口答应,忽然外面一片惊呼,有人大叫道:“子卿!子卿!快躲!”话音未落,便传来一声惨叫。
程宗扬和班超同时站起身,往外看去。
第三章
书院中已经乱成一团,手持经籍的学子们纷纷惊叫走避。混乱中,一个年轻学子踉跄着扑进书院大门,他胸前鲜血狂涌,被人重重砍了一刀,身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正是郑子卿。
两名拿刀的少年在后面穷追不舍,郑子卿刚扑进门内,那两名游侠少年就抢上来,其中一人双手执刀,狠狠刺入郑子卿背心,一边高声叫道:“敢在伊阙辱骂郭大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郑子卿背心中刀,伤及肺脏,口中顿时喷出鲜血。另一人挺刀从他腰侧用力刺入,拧着手腕使劲一绞,然后丢开手,叫道:“敢辱郭大侠者!死!”
程宗扬心头剧震,正要开口,旁边的班超先大喝一声,“抓住他们!”说着撩起衣袍下摆,往外冲去。程宗扬不禁愣神,这一刻的班超再没有半点文士的迂腐拘禁之气,倒像个豪迈勇烈的纠纠武夫。
书院内尽是奔逃的士子,等程宗扬和班超冲出人群,那两名游侠儿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已经气绝的郑子卿,双目兀自圆瞪。
周围的叫嚷声乱糟糟响成一片,“死了?”
“真死了吗?”
“天啊!”有人叫道:“杀人了!”
“报官!”
“赶紧报官!”
“快!快……”
“官府的人来了!”
程宗扬伸手帮郑子卿合上眼睛,心里大骂一声,“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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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宫内,帘幕低垂。程宗扬立在陛阶下,隔着珠帘,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
郑子卿刚死,官府的人就赶到书院,不由分说地封了大门。即便程宗扬有官员的身份,也大费周章,折腾到傍晚时分,才好不容易脱身。他急于回到住处与众人商议,谁知半路却接到宫里的谕旨,召他前往长秋宫觐见。
珠帘后,赵飞燕轻柔的声音响起,“程大行今日去了昭阳宫?”
友通期借口怀念家人,把程宗扬召进宫去。她这借口能瞒得过别人,怎么能瞒得过她“一母同胞的亲姊姊”?程宗扬有心解释,可旁边还站着个中行说,真是要多碍眼有多碍眼,只好应道:“是。”
赵飞燕从腕上摘下一只八宝镶嵌的金镯,交给身边的侍女,柔声道:“难得妹妹有心——有劳程大行,将此物捎给家父。”
程宗扬接过金镯,然后行礼参拜,接着就被中行说打发出来。
程宗扬心情沉闷,郑子卿也是自己看好的人,有勇有义有识,更难得的是有文化,若能收为己有,将来可堪大用,谁知自己还没开口招揽,变故突生,他竟然会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
因为心里有事,程宗扬没有留意赵飞燕的言谈,直到登上马车,他才觉得纳闷。赵飞燕明知道她“妹妹”是个冒牌货,压根跟她在故乡的养父没半点关系,所谓惦念家人,无非是个幌子,为何还要让自己捎东西?而且自己上午去的昭阳宫,怎么到了傍晚突然想起来把自己召进长秋宫?好不容易进了宫,隔着珠帘说了两句话,就把自己打发出来,赵飞燕什么时候闲得这么无聊了?还有,赵飞燕如果真的想往家里捎东西,总不会随手摘一只金镯这么仓促吧?
程宗扬越想越觉得不对,打开木匣,取出那只金镯仔细端详起来。
那只金镯沉甸甸的,上面镶嵌着血红的宝石、深紫色的水晶、黑色的珍珠、金色的琥珀……从手工看,算不上精品,但份量十足,用料十分扎实,赵飞燕家世贫寒,捎这样一件镯子回家比什么稀世珍宝更合适。不过程宗扬很快就发现金镯内侧有个夹层,里面有一幅薄如蝉翼的丝帛,上面写着四个字:西观。子时。
南宫有东、西二观,东观原本是天子御用,经过历代扩建,如今规模颇为宏大,逐渐有取代兰台的趋势。西观则籍籍无名,连宫里知道西观的人都不多。事实上,西观与长秋宫相去不远,起初规模与东观相似,但因为在阁上能俯览皇后寝宫,早已废弃,如今只剩下一处空院。
南宫以玉堂前殿为界,以北属内廷,外臣非奉诏不得入内。外廷则允许近臣出入,甚至留宿,以便于天子随时征召。西观离长秋宫极近,但属于外廷。程宗扬有着常侍郎的身份,职份就是常侍天子左右,留在宫中也没人说什么。
此时离子时不到两个时辰,程宗扬索性去了兰台,随便要了几册书简,心不在焉地看着,只是脑中翻翻滚滚,怎么也静不下来。
自从友通期冒名入宫,自己和赵飞燕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同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但赵飞燕以皇后之尊在宫中私会外臣,以她的小心谨慎,此举未免太过蹊跷。
经过秦奸臣的分析,汉国唯一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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