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贵妃一时似乎有些凌乱了,当着这些人的面,实在又尴尬又敏感,谢令鸢记得何韵致的爷爷伯父都十分宠溺她,也觉得难堪,她问杨犒:“你说藏了证据,是什么?藏在哪里?”
杨犒见状,试探着讨价还价:“那地方被我藏得严实,也只有我知晓。倘若我带你们去找,你们能放过我吗?”
谢令鸢不吃这一套,踹了踹他的腿,微微一笑:“抱歉,那要看你提供的东西,入不入我的眼,值不值你的命。”
跟武明贞一处混久了,她面对着杨犒这种人时,把武明贞强势的口气学了个九成似。
杨犒无法,只得先被罗睺抓着起身。客栈的门兀地打开,外面的风雪猛然扑进来,仿佛穿透了身躯,他打了个冷颤,身冷心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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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着,带来朔方的冬天。屋内清晰可闻雪片打在窗纸上的声音。
老邱的声音在屋内缓缓回荡,安静中竟然有几分耸怖:“其实我本不是朔方驻军的编制,也不姓邱。”
“延祚三年,朝廷与西魏划定了互市榷场,那时我编制在并州驻衙军中——比朔方军府级别更高——我们便被派去了榷场。”
火盆里取暖的火光微微跳跃着,老邱拾了两块柴火送入火中,室内腾地亮了,照出他脸上的惆怅。
他想起那时,得知要派驻榷场,伍里几个兄弟都很是高兴了一阵,嚷着好日子来了。
“借机赚了点甜头。直到后来……后来才发现,有些事越来越不对劲。”
萧怀瑾点点头,关于互市的甜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互市榷场常由级别高的军队前来驻扎,人家千里迢迢跑来,顺带走私点货物赚点钱,也是人之常情呗。
其实以往不开互市的时候,边境贸易都是靠当地驻军走私的;而何太后把互市开起来,也等于断了这些驻军的财路。
萧怀瑾忽然想起那天在瓮城城门,他和那群怒骂何太后的老兵打了一架。现在想来,那些老兵大概就是被太后断了财路的人之一吧。
但何太后得罪的岂止底层老兵。在她和宋逸修决定做这件事时,当着只有十二岁的他,将种种利弊和困难都分析一遍,包括会得罪哪些世家,对方会怎么反击。
如今想来,他们是在教他。
他的出神很快被老邱拉了回来。后者揉了揉额头:“我现在想来,可能是上面有意放任,那些被断了财路的人,就跑去榷场偷东西。你也许不清楚……榷场管理是很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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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是夏末,朔方已经有些秋意了。
老邱依然记得,其他州郡络绎而来的商人,兴高采烈带着一车车货物,在满目金黄秋意的榷场外,排起了长长的列队,黑压压的一条蜿蜒着通向远方。
他身上的皮甲折射出秋日的阳光,他守在榷场外,板着脸,让这些商人押几个身家清白的人作保。那些商人们对兵爷敬畏,悄悄塞他些好处,他也都收下。商人们便将自己的一半货物留下,他值守的几个兄弟上来清点登记,放入榷场内的仓库锁好,等待几天后的开市。
多么和乐融融的光景啊……
倘若不是榷场发生了偷盗的事。且不仅一次,一而再再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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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蹙眉,没有说话,陆岩也直起了身子,盯着老邱仔细听。
“这些人偷窃,引得西魏人十分不满,和我们的措置官提了几次。”老邱闷闷道:“说白了,若不是押发官和主管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几次三番发生偷盗事件。”
...
——互市开了不多久,九月底秋寒时令,西魏的武官怒气冲冲,双目瞪得似铜铃大,指着西魏的仓库愤愤道:‘我们诚意与贵国互市,贵国就是这样怠慢我们的吗!’
而措置官——那个中年男人,老邱记得他叫杨犒——杨犒端坐着,脸色也没甚变,只长长叹了口气道:“刁民小贼防不胜防,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请乌鳢大人放心,我们定找到贼人,给大人一个交待!”
待西魏人怒火万丈地离开,杨犒坐了一会儿,老邱记得他那张瘦长的脸上,总是愁容满面,似乎就没见他舒展过。
接着杨犒叫来了手下校尉,嗤了一声吩咐道:“抓贼归抓贼,西魏人榆木脑袋,事哪儿是那么好办的。你们,去街上抓点叫花子,先把这罪给顶着吧。”
那时老邱震惊地抬起头来,却也不能置喙什么。孙校尉接了任务,老邱便跟他退下了。一路上垂着头,总不好问什么。
待到了街上,看着墙角蜷缩的乞丐,白发乱蓬,皮肤黝黑,竟又下不去手。
就那样在大街上游荡到后半夜,碰到了几次一同任务的兄弟,总也得交差,叹着气抓了俩乞丐拿去顶事儿了。夜里漆黑,那些乞丐们蜷缩在睡梦中,忽然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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