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粗暴拎起,一脸张皇无措,挣扎叫喊,他硬下心肠权作不闻。
也记得翌日骄阳高照,刑场一地殷红刺目的鲜血,头颅被高高悬挂在榷场外,那一幕让他不忍回顾。
...
萧怀瑾听他回忆,低声道:“但凡影响互市的人,都要以乱市罪被处死。”
“没错。”老邱长叹一口气:“但西魏人能是傻的吗?能看不出我们是拿乞丐来糊弄他们的吗?可那时候事情还没闹大,他们虽然生气,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那个杨犒,出了这样事,没上报朝廷么?”当然萧怀瑾只是这样一问,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榷场的奏折都是太平,相安无事。
老邱笑得耐人寻味:“怎么会,派人去榷场偷窃,正是他授意的,当然不会对长安朝廷上报,只当治安混乱随意了事——你别急,待我讲了后面便明白了。”
萧怀瑾的声音听不出滋味:“我记得……当年是西魏人先毁约。”
其实当老邱说到这里,他凭着政治敏感度,也已经隐约猜出了头绪,可那事实太过黑暗,一时他不敢去深究。
他多么希望,真相只是西魏人毁约,与晋国的朝廷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老邱偏偏要打破他残存的侥幸:“你们这些贵人,远在长安,都被下面瞒了。底下人不想让你们知道,就有的是办法。事儿一旦闹大,他们就推给西魏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还真以为是西魏人先毁了约,自己当冤大头。”
萧怀瑾不说话了,脸色在火光的照映下有些苍白。
“如果只是偷盗,西魏人最多骂我们。所以后来变本加厉,暗偷就变成了明抢。越来越多的马贼,涌进榷场抢劫。”
老邱笑了笑,容色间颇有些嘲讽:“可我自己就是当兵的,怎么可能看不出,那些不是普通的马贼?简直就是蒙了面的士兵!那些马贼起初在榷场外抢西魏的商队,美其名曰是报仇雪恨;后来变本加厉,进榷场里抢!”
“可你们是榷场驻军。”陆岩冷冷提醒道。
老邱的声音登时有些气短:“……我们当然不是摆设!但我们却要听从上面指挥。也是从那时候,我觉出了蹊跷——”
...
——榷场交易时,他正驻守在南门。
前方传来消息,说有马匪在西门烧杀抢掠,西门守军难支,老邱他们奉了上面命令,匆忙往西门跑。
到了西门一看,差点气炸——零星的十来个马匪,也值得他们一群南门的守卫跑来帮忙?
偏生榷场任何人不能骑马,他们火冒三丈也追不上马匪,待回到南门,入眼是一地狼藉,受伤的商人、散落的货物和支架……满目疮痍,问了活着的人,听他们断断续续呻-吟着说,才知道被人耍了。
上百人的马匪趁着南门守备人少,将这里劫掠一空。
老邱这才却觉出了不对劲儿。
...
萧怀瑾一路抢粮,用过无数次声东击西的招儿,瞬间便明了:“你们上官怕是故意将你们调离值守,为了方便那些马匪抢掠。”
老邱点点头:“这样的事发生得太多了,我实在起疑,有一次就假装听从调遣,实际溜了个空躲进一个仓库后,发现这些马匪行事,其实上面都是默许的……他们根本就是串通好的!”
陆岩朝他比了嘘声的手势,老邱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缓了片刻,呷了口酒,又才继续开口:“那些马匪,烧杀抢掠西魏的商人。西魏的士兵倒是想抓,但马匪熟知榷场路线,总能先他们一步逃跑。”
他叹了口气:“不过那时,我还并不明白,上面的人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那似乎也与我没有关系。我只要听上面的差使,平时夹带些小物件儿拿去卖,给我小儿子带点玩意儿就可以了。”
萧怀瑾闭了闭眼,其实老邱不讲,他在朝堂颠簸这些年,也已经猜到了。
老邱垂下了头,拿着拨火棍的手有些颤抖,火盆里的火舌也跟着抖动起来,将他投射在墙上的影子照得凄惶:“直到不久后,我们伍的十来个人,被副尉叫去榷场的仓库帮忙。那时候五日一市,头开市的两天,商人都会把货物放在榷场存好,货物交割是由我们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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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抵是十月,西魏快要入冬了,要换些粮食盐茶和药材。
有个晚上,已经是后半夜了。
天边弯月高悬,他和十来个兄弟被叫到榷场,那个胖胖的副尉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得和善,做出一副慷慨的模样:‘你们在我手下干了这些年,都是兄弟,我也总寻思着,带你们发财。’
众人听了十分欢喜,老邱却有些忐忑恍惚。这样夜黑风高的发财,必然不是什么正经来路——必然是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榷场里这时空荡,连一丝火光都无。黑寂寂中,他们摸着黑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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