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檀被花轿颠得头昏眼花,她甫出狼窝,又入虎穴,不知行进了多久,总算到了遥玦山庄。她在喜娘的搀扶下走进去,被人按着头颈拜了堂,最后被送进了一座高高的阁楼里,坐等洞房花烛夜的到来。
夜幕降临,房中金碧辉煌,锦绣铺列,床边的红罗幔帐垂到地上,桌上烛影摇红,各种摆设五色相宜,云檀撩开喜帕,环顾着这间屋子,恍恍惚惚回想起在西容城跟上颢成亲的时候。
她回忆起他第一次亲吻她的画面,还有他温暖又坚定的怀抱,正默默沉醉着,门忽然被人粗暴地推开。
女子的回想蓦然被打断,她慌忙向门口望去,只见那老富人拖着年迈的身躯缓缓跨过门槛,转过头来,咧开嘴冲床边的新娘一笑,露出一口又黑又松的牙齿。他披着绣金线的墨黑长袍,腰带在进房之前便松开了,衣裳大敞着,露出肋骨森森的胸膛。
“过来啊美人!过来让我抱抱!”他醉醺醺地说道,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脚步颤巍巍地向床边走去。
云檀一动不动,她方才已经将发髻里长簪□□拿在手里了,随时准备扎他一下子。
“你耳聋了?我让你过来!听见没有?过来!”那老头子见她不动,突然发起火来,开始大吼大叫,唾沫乱喷,“破烂货!我可是花了很多钱把你买来的!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听话点!给我过来!”
云檀看着他,觉得恶心至极,她克制住胃里的翻腾,勉强张口道,“老爷,你若想跟我睡觉,最好自己动手,不要磨磨蹭蹭的,我可伺候不来人。”
“你,你这个——”老头动怒了,他伸出干枯的手臂往她身上扑去。
云檀大惊失色,她还没来得及举起长簪便被那老东西一下子扑倒在床上,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白老爷的呼吸中带着一股熏人的臭气,他的口水从嘴里淌下来,几乎要滴到了她的脸上,她使劲挣扎,最后手脚并用,猛地将他一推!
那人一个倒栽葱从床上跌了下去,云檀连忙坐起身来,跳下床,她打算趁胜追击,扑到这老头子身上结结实实地给他一簪子,可教她吃惊的是,这人一摔到地上就不动了,他的眼皮半耷拉着,两手平稳地搁置在身体两侧,看上去十分安详。
难道睡着了?
女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用力推了他两下,又迅速探了探他的鼻息,一点热气都没有,于是她大起胆子又趴下去听了听他的心跳,同样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云檀听说过有些老色鬼年纪大了还思淫/欲,结果兴奋过度,猝然而死的事,想来这老东西也差不多。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尸体,过了很久,忽然笑了起来。
瞧,她的运气多好啊!
老天总算是开眼了,没让她被这活鬼糟蹋,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运气一直都挺好的,除了国破家亡,流离失所之外,她的生命里几乎没有发生过让人无法忍受的事,至多不过挨几次打,受几回穷罢了。
云檀仰起头来大笑了一阵,笑得泪眼模糊,然后爬起来,打开门大喊,“来人呐!来人!”
经过大夫的一番检验,这老人的确是死透了。
他本就有喘证和厥脱,这一回酒喝多了,看见新娘子又兴奋得不行,于是心病发作,暴毙而亡,也算是报应。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云檀这回总算是苦尽甘来,她不仅摆脱了那窝贼子,还一跃而上成了个富婆。
这老头原姓白,坐拥整座山庄,富可敌国,他膝下无子无孙,因此所有家业都落到了新婚妻子手里,别说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她就是日日大肆挥霍也绰绰有余。
没过几天,云檀带上一伙人以抄家的气势冲向了黑鼠的老巢,可惜她晚了一步,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他们早就料到她嫁人后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连夜卷铺盖走人,反正那老东西给的聘礼足够他们好吃好喝一段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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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结束,云檀在遥玦山庄里过坐享富贵安逸,白管事为她找来一个贴身侍女,名叫翠吟。
翠吟今年十四岁,生得十分清秀,蛾眉皓齿,明眸善睐,总喜欢穿一身轻飘飘的绿袄裙,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云檀很喜欢她,觉得她聪慧而纯净,干起活来又手脚麻利,半点都不要人操心。
主仆两人熟悉起来之后,翠吟告诉她,自己原本是在一个大户人家当婢女,谁料这家的三个儿子统统看上了她,争着抢着要她做通房,她吓坏了,慌乱之下竟是跑去老夫人那儿告状,求她作主,结果那老夫人一听,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些银两,直接将她打发走了。
云檀听得直笑,她如今虽然过得安逸富足,但身体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她不需要继续上街行骗,便不再搽脂抹粉,于是恹恹病容就显现了出来,姿色也跟着大减,虽然平常翠吟总是安慰她,说她照旧美得很,但她心里明白,自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千娇百媚的商家小姐了。
再说上颢,他自从南漠一战结束后,接连好几月都留在皇城中,其间各方平安,未起战事,不过上门拍马屁的人却越来越多,上颢很少见客,上隽倒是非常热情,他很乐意做些卖官鬻爵的事,然后将赚来的银钱大笔大笔地洒进花街柳巷里。
由于南方一战大捷,上家小儿子的婚事再次被人提上了日程,达官贵胄们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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