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里的斜四角(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多是城内市坊所在。而尤以东南坊上的楣坊,恰在阳明河与楣水狭窄的交界处。
因了阳明河的便利,从运河上,由南方水路转运而来的大小物事,全都在这靠岸。故而,这一坊,最是京都繁忙热闹的坊所。
与阳明河交汇的楣水,是京都上的另一大水系,相互的不同,便是楣水是自北向南而来,在与阳明河交汇后,东去百里,融入长河,奔流到海。
阳明河被称为君子之水,只在于河道的宽阔平直,浩然澎湃,颇有正大之风。而楣水,却曲折婉转,穿山越湖,诸多秀媚。
建都之后,楣水的上游,被辟为皇家园林,沿河而下,也多成了达官显贵之家的亭榭楼台。而靠近市坊之地,便是青楼林立,花坊聚集。这一路来,脂水所弃,香风袭人,楣水涨腻。
楣坊,是李家在京都里重要的经营所在。所有的上下来去,全凭着这处的几个码头作为枢纽中转。所以,李穆名来京城,大半时间里,总在这楣坊的一处别院里调度。
这一日,秦平过去寻李穆名,码头的小管事见得他来,早联络了消息,报之所在。秦平入了坊,便左拐右转,径直往这坊边一处华贵的酒楼里来。
原本,这秦平以为,李穆名早该在楼上的了。等近得酒楼,隔老远,便看着大街上一堆人众,正哄哄的挤在一起,喧哗起来。
这秦平,平日里,最是喜好热闹的主,无风都能拨起三尺浪来。这会儿见着热闹,早就面红耳赤,犹如馋猫见了鱼干,卷了袖管就跨了过去。
一众小厮,连喝带骂,拨开人群,送秦平进去时。却有些傻眼,原来,这事主,不是别个,正是约了秦平来的李穆名。
只见这李穆名当街上站着,一干家丁仔细围了他,护着拥挤的众人。街上,跪了一个平民少妇,正拖着两个破破烂烂的小丫头,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哭诉着。
仔细听了一阵,那大意,是说这李穆名始乱终弃,置这孤儿寡母生死于不顾,独自逍遥快活。
京都的风气,虽市侩日渐,但到底还是有几分慷慨狭义、重义轻生之气。众人在边上听了,早看出这锦衣玉带的男子,一脸轻浮的面相,加之口硬又是南方来人。越发不肯放他走过。
秦平到了圈内,自有几个好事的泼皮,早瞧出是他,便一众声在人群里咋呼着“还请秦爷做主”。
事关李穆名,秦平倒也不敢造次,近了李穆名身旁,相互使个眼色,也便知道如何处置了。
靠得近了,李穆名又压低了声音,仔细告诫。“别动她,有军籍在身。”
秦平使了小厮推攘开看客,护了李穆名走。
人群中一片嘘声。
秦平当中一站,把腰胯了。扬手指骂着众人。“当你爷是素的,再来一个。”
众人便鸦雀无声,虚虚的退着散了。李穆名拍拍秦平的肩头,自己带了家丁,昂首上了酒楼。
秦平跨过街来,一把托住那小妇人的下巴,就这抬了起来。嬉皮笑脸,先打量了一番,却也觉得有几分俏丽。回首疑惑的问问,“这真是李大爷的。”
没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一阵哄笑。
“我说,小娘子,别人要是不要你了,也用不着当街耍泼啊。跟了秦爷,那也照样吃香喝辣的不是。再不济,要会个小曲什么的,那可就更好了。
喏喏喏,你瞅瞅,那沿街一带,哪个姑娘家,要是有你这脸蛋,这身段的,肯自个儿作践成这样。
说,瞧上哪家了,先跟爷回府上,让爷好生调教调教,这以后,保管你红透京城,头筹在望。”
秦平一面说着,一面手不老实的沿那粗布衣衫往下划拉。那小妇人,只得是泪眼花花,一叠声的哀求。
“爷,我祖上也是有军籍在身的人家,今儿贱婢出来,实在是为求一个公道。不曾搅了爷的兴致,奴家给你赔礼了,求爷看在奴家这孤儿寡母的份上,还宽恕了贱婢这回。”
不等那妇人说完,这秦平,早不耐烦。躁性起来,手上用力,只把那妇人的粗布衣衫,跐溜撕下大片来,回手“啪”的一声响。小妇人的脸上,早挨了一记响亮耳光。
“军籍!瞎了你狗眼,爷就是军。怎么说,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那还有什么讲头。来啊,绑了,回头,爷自去兵部销了你的籍,喜欢快活不是,什么贱种!早晚,这楣河上上下下,一溜的青楼花坊,爷全让你去伺候过遍。”
听着秦平的一声吼,那几个小厮,早如狼似虎趋上前来,架了那女子,就往外拽。那两个破烂的小娃儿哭喊着抢来,被这恶奴当胸一脚,踢翻在地,一个声也喊不出来,滚在那石板地上,就这般翻了白眼。
退却的众人,见到这般凄凉惨景,一时里,心窝子的几分热血,也到底涌上脑来。明知不能跟这些恶仆较硬,但还是默默的,又围成一圈,拦了秦平等人的去路。
秦平冷笑着,横抹了一把肥脸,就身上摸出两柄短刀来,拿在手里,光冷笑着,不说话。眼见这当场上,又要添出不知多少是非。
却不防,被那小厮裹挟的小妇人,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力,挣脱开来,扫了那翻到在地的娃儿一眼,抢身扑出人群,就着那酒楼前面的下马碑,噗通一声撞去,直撞得头骨碎裂,脑浆迸出,眼看着,是不活了。
秦平见着这小妇人的刚烈,两柄短刀噼噼啪啪的拍着,嘴里阴阳怪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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