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灵小学本来就在村公所左边约三百米的小山坡上,但万明松初来乍到,加上村路曲折,很是转了几个大弯后才在几个颃童的指引下找到。学校虽然是北灵村的最高学府,担负着全村公所五、六年级和北夏村全部小学生的教学任务,占地约三十亩,但极其简陋。没有围墙,因而就没有大门。“北灵小学”四个大字用一块四方形的木牌钉在一排教室正中的砖柱上。从左至右,学校总共有七间大教室五间教师办公室,前面有一个水泥地板的篮球场,背向西面单独有三间瓦平房是厨房和学校寄宿生的宿舍。球场周边种有不少桉树,高大挺拔,此刻在烈日照耀下仿佛凝固了似的、纹丝不动。时下正值暑假,整座学校空无一人,教室里桌椅都集中堆放在后面靠墙的地方,因而显得空荡,不平的、有凹痕的地面更显刺眼!
万明松怅然转到西面的学生厨房和宿舍,看到厨房里破旧的灶台以及宿舍内残缺不全的木架床,特别是看到从瓦房顶渗漏下来的阳光、屋角随处可见的老鼠洞、只有半边摇摇欲坠的木门,想象着克勤克俭的老师、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就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教与学,心里不禁沉甸甸的,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责任更大了。
十点多钟的时候,他回到村公所。早上在村长梁才杰家里吃的小米粥早就消化殆尽,肚子已然是第次闹腾开了。
怎么办?支书、村长不可能很快回来,这里自己又是人生地不熟,没个相识的人,看来午饭只能靠自己啦!
这样想着,他转到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动手做一顿简单的午餐。打开黑乎乎的碗柜,发现里面还留有前两天吃剩的两三斤白米,嘿,有米就好办!还有半斤大头菜、两只鸭蛋,油盐等一应杂料也都还有,这样就够了!万明松本就是农村长大的,像他这种年龄的、经过艰苦打拼才幸运跳出“农门”的,有几个不尝尽挨饥挨饿的苦、又有几个不善于应对没吃没穿的困难?
揭开煮饭的小铁锅锅盖,一股恶臭直冲口鼻,他才想起还没有水呢!
水井在下面不远的田边,这几天晚上他和杨达都到那里洗漱擦身,已经熟悉。挑了水桶出来,顶着直射、火辣的太阳,万明松不由得解嘲地笑了:哈,近十年没碰过扁担啦!而当他从田边水井高一脚低一脚踩着自己的影子、大汗淋漓地挑着满满的一担水回到村公所并迫不及待地撂下担子时,农民的艰辛和忍辱负重再次如此强烈地烙印在他的脑际并刺激着他的脑神经!是啊!在这穷乡僻壤里,要改变农民们世代沿袭、已然习惯麻木的传统生存方式和生产生活环境,是多么需要像他这种扎根农村并且真正为农民的疾苦奔波劳碌、摇旗呐喊、忧戚与共的基层领导干部的努力----尽管实际上他个人的力量是多么微乎其微,尽管现在已经是进入十世纪九十年代初!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万明松赤膊上身,坐在村公所的办公桌旁,受着一碟咸头菜、两只切开成四瓣的盐煎鸭蛋、一碗素菜清汤狼吞虎咽地享受着他自己的劳动成果。
津津有味地吃到第三碗饭的时候(天!他多少年没一顿吃过三碗米饭了!),一抬头,他忽然发现办公室门外不知何时悄悄地出现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看上去这是姐弟俩,年岁大的女孩约三四岁,穿着破旧的灰色裤子和短袖小白褂,裸露着黑瘦的双臂;小男孩大概两岁,身上套着一件宽长的、污迹斑斑的长黄布衫,一张黑乎乎的小脸上流着一条欲滴不滴的鼻涕虫。两人全都光着脚,探在门框边用好奇、迷惑的大眼睛看着万明松,小男孩倚在女孩身边,嘴里含着手指头,吞着口水。
“来,小孩!”万明松扬起笑脸,用生硬的本地方言招呼他们:“过来!”
那小女孩一听,非但没有走进来,反而一拉小男孩的衣袖,飞快地跑出大门去了。万明松端着饭碗追到门口,但烈日照耀下又哪里还有两个顽童的身影!回归屋里,再度把饭粒拨入口里,竟味同嚼蜡,先前的好胃口已然消失殆尽!把剩饭倒回锅里,空碗全丢进水桶,也懒得濯洗,抹了嘴脸,进到里间招待室倒在床上,一时脑子里空空的不知漂到何方才好。。。。。。
由于位置距离村中稍远,又差不多在独岭峰的半山腰上,村公所显得有点偏僻和孤独,一般老百姓平常没事是极少光顾的,因此多数时候这里都是寂静和缺乏人烟的。真叫人难以想象,就在这破旧、荒芜的古刹一般的简单建筑物里,多少年来是怎样以她独特的形式反映、演变这个地方的农村、农民既轰轰烈烈又平平淡淡、既变幻无穷又静如死水的历史进程!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历史的列车已隆隆驶入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今天,在这偏僻、寂静的地方,江平镇在任镇人民政府镇长竟然形单影只地斜歪着身子躺在木架床上,和着大热天里枯燥的蝉鸣声,进入了极不安稳的梦乡!
……醒来已是日薄西山,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房内,虽不似日间这般麻辣灼人但依然闷热。万明松一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指向五点,不由得暗自晒笑了:这一觉自己竟然睡了几近三个小时!
出得门来,但见午间鸡犬不闻的北夏村此刻鸡鸣狗吠、炊烟袅袅。西方,远端高山顶上的红太阳的光线已变得柔和了许多,对面山坡的晒谷场上,有人一边得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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