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敲门,门里回应的却不是想像中的苍老嗓子,而是一个极年轻娇美,郑思霏听着有点耳熟的声音。
「是思霏吗?来了!」
门扇缓启,面戴雪白轻纱,半掩着极美相貌的婀娜女子伸出手,拉过了郑思霏,娇声问:「思霏吗?可还记得我?」
她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因为醉华阴里只有一个老是薄纱蒙面的女子。
郑思霏第一次见到严霜芊,就觉得难以理解:她真不懂这姊姊为何定要遮住脸容;明明任何人只要凑近了看,那薄纱完全遮不住严霜芊的风华绝代,要是再仔细看,就连她陷在酒窝里的那点小红痣也是清晰可辨。
她诚实回道:「记得,你是戴了面纱还是那样貌美的霜芊姊姊!」
本来略带点愁容的严霜芊听她这麽一说,不禁屈起纤指,轻敲了郑思霏额头:「哪里学来男孩子的口气?莫不是假扮南宫钰久了,也学会调戏女孩子?」
想到自己假扮南宫钰,还真认识了一个邵妹妹,不仅琴笛相和,还如胶似漆──郑思霏一时忘了心头烦忧,脸上露出微笑,反牵住严霜芊的手向内走:「若是思霏真的像男孩,当时第一次看见姊姊的脸,就该魂不守舍,从此穷追不舍才对。」
「贫嘴!」严霜芊垂首掩住笑声。
严霜芊这一笑,骤然引出房里一个充满磁性的娇慵女声。
「霜芊……方才我问得你答不出来时,你还那样烦忧,如今这小娃娃倒厉害,说了什麽话,竟能逗你笑?」
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小了,却又听不出究竟多大年纪,郑思霏乍听之下,只觉得浑身一麻,下意识竟便要迈步往那把充满魅力的声音走去。
但,一股清流同时陡然自她丹田中一涌而上,让她脑中瞬间透澈清明。她是怎麽了?刚才为什麽一听见那个声音,就像昏了脑袋一样?郑思霏不禁心下诧异,却怎麽也想不透,於是悄悄抬起头,向明亮房内的尽头望去。
「祖师婆婆,您别笑我!」严霜芊竟瘪了嘴,跺起脚来。而那个女声果然呵呵笑了起来,十分亲切,哪像严晚织刚刚说的那样凶?
郑思霏的眼睛已习惯了室内的明光,只见眼前还坐着两名女子,内里那位老妇满头白发整齐紮起,慵懒半卧在躺椅上,一时还看不清容貌,想当然尔,此人必是严留仙!然而,坐在严留仙右侧的那人,却让她诧呼出声:「霜梅姊!你在这里?」
「思霏,许久不见。」本该是被醉华阴捉回来惩处的严霜梅,竟好端端坐在此?!
严霜梅净秀的芙蓉面上极其苍白,朝她勉强一笑;郑思霏却立即注意到,她捧着茶盏的双手在微微发颤。
她的霜梅姊,从来坚强悍然、气势胜过男子,哪曾见过她美丽的瓜子脸如此憔悴?
严霜梅像是在害怕些什麽。她向来不怕自己受伤,只是容不得心里在意的人受损半分,所以,山下的穆笙手一握剑刃,她就心软了。
想到此处,郑思霏这才真正相信,严晚织恐怕不是在骗她,而是认真的;严婆婆,或许真有可能笑着打断穆家大哥的手脚!
郑思霏紧盯着严霜梅隐忍痛楚的秀丽面庞,心里蓦然一疼,脑中瞬间联想到另一张同样苍白的清丽瓜子脸,两张脸几乎是要重叠了一般相似……但,她还来不及细思,座上的严留仙已优雅地坐正,朝她笑着招手:「来,你来陪婆婆坐,让老身看看,是怎样一个舌粲莲花、玉雪冰心的女孩儿,竟可以逗笑我愁眉不展的芊儿?」
再次听见严留仙的声音,郑思霏更加真切地感受到那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命令她完全遵从、不可违逆!她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几步;然而,丹田中的寒气却猛然又冻了她一下,让她留下理智……现在,郑思霏即使再怎麽迷惑,也知道自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若不是屈意伪作顺服,否则就是完全不去理会那声音里的任何暗示。
怎麽办?郑思霏茫然抬起头,仔细看着眼前的严留仙。
她这才发现,所谓的「严婆婆」除了一头白发之外,实在不像一个年近七十的「婆婆」!她脸上皱纹虽生,肤底却仍莹白,更没掩住端正五官上灵动流转的风情,此刻就已让她如此震撼,不知几十年前,当严留仙还年轻时,会是一个如何惊动江湖的美人!
难怪严晚织会说严婆婆最喜欢嘴甜的人。一个美人,到了古稀之年都还能美成这样,对於任何赞美当然该是来者不拒的。而面对这样一个恐怕是慈眉狠心的婆婆……怎能让她看出自己并未中术?
看来,只好假意伪装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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