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鸣没有时间与她废话,随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百元纸币递出去,同时大吼:“放行!”
工作人员怔怔的接住纸币:“您的找零……要不要帮您报警?”
“不用了。”雷允晴的车早就消失在视野里,陆子鸣握着手刹的手心里已经渗出汗来,见工作人员还是磨磨蹭蹭的,仿佛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低咒了一声,猛的将离合踩到底,然后松开手刹,遍体鳞伤的车子笔直的将路障撞了开,在保安惊惶的视线里绝尘而去。
卖场外是一片闹市区,从这里上高架只有一条路。陆子鸣眉头紧皱,脸色绷得铁青,咬足了一口气,在车流滚滚的街心左穿右插,残破的车子经不起这样的负荷,一面行驶一面发出呜呜的轰鸣,仿佛最后的苟延残喘。他能感觉到随着车速的骤起骤降,绽开裂纹的整块前窗玻璃上开始有细小的玻璃碎渣被震落,随着车身呼啸而过,耳畔抛下的是一连串的谩骂。
雷允晴不习惯在闹市区开快车,也不习惯闯红灯,很快就被陆子鸣追上。遇上红灯,车陷在长龙阵里,雷允晴双手按着方向盘,刚刚调整呼吸,就听见右边尖锐的喇叭。她扭过头去,顿时呼吸一窒。
阮文迪的黑色奔驰车窗自动按钮已经不能用了,开了半扇口,陆子鸣就对着那半截空间,对着她大声吼:“停车。”
其实她听到的声音并不大,马路上车流滚滚,随时都有鸣笛声和哄闹声,加之她没开车窗,只是模糊的感觉到他的口型是在说这两个字。而他眉头紧锁,额头上青筋毕现,想必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再吼。
这时信号灯已经转成绿灯,雷允晴想都没想就重新发动起车子。
陆子鸣仍旧跟上,风呼呼的从窗口刮进来,吹在他脸上,头发全都被吹得乱了,却只专注于前方的那个小黑点,仅仅保持着两三个车位的距离跟着。透过花得已经看不清路况的车前玻璃,那部奥迪仿佛只剩下一抹黑色的影子,不远不近的浮在视线里。
又一个红灯。
雷允晴再次停了下来。而他也将车停在并列的车道。随后跟着他停下来的几辆车都滑下了车窗,冲着他骂骂咧咧。
他知道自己这是危险驾驶,开这种车子上路,恐怕早已经引起了交警注意。而他更担心的是雷允晴。他不敢逼得她太紧,怕她想不开把车速飙得太快发生意外,又不敢把她跟丢,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冲下黄浦江去。
他只能使劲的按喇叭,口气不善的命令:“靠边!停车!”
他的神色已经慌乱,不复刚才的沉着,大滴的汗珠顺着额发淌下来。
信号灯上的数字,不停的变幻,她仿佛无视他的存在,手指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的叩着。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后视镜里可以看到车后排起长长的阵列,而他们两人夹在车阵中,明明那么近,却又像隔了千重万水。
指示灯上的数字跳了几下,三……二……一……红灯闪灭,绿灯亮起。
他隔着车窗玻璃,紧紧盯着一侧的她。
她突然转过脸来,隔着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喧嚣,隔着虚黄线,与他四目相对。
他一震,她已经松开刹车,加大油门。
“囡囡!”
一眨眼的迟疑,他已经被她再次抛在身后,眼前茫茫的黑点,那样多的车,挟裹着她的车子向前驶去。他踩足了油门,两侧林立的高楼从视线里飞快的倒去,一切都从视线里呼啸而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浮上来,如影相随,无法摆脱。手心里出了汗,真皮的方向盘套被攥得太紧,仿佛滑腻。
在一刹那他几乎失神,仿佛在这座不甚熟悉的城市里,一瞬间失了方向,不知该往哪里去,又不知回到何处,时间与空间的经纬扭曲,他只怕历史惊人的重合在一起,他只怕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面前消失……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他浑身都发了燥,因为用力手背上爆起青筋。加速超过几部车子,连天的喇叭声被抛在身后,车身仿佛不堪重负,每一次微小的震颤都带来吱呀呀的响声,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辆车子就会承受不了突然自己在路上爆炸,但是他知道,只要她不停下,他就会一直追下去。
不过,这次雷允晴开得很慢,就在陆子鸣考虑要不要直接拦在她前面时,雷允晴慢慢的减速,靠边停下了车。她的车门右边,就是一条绿茵绵延的人行道,临江而建,江面上凉风习习,湿润宜人,许多游人和市民在这里散步。
她推开车门下车,看着紧急刹在后面的陆子鸣也同时走了下来。
“雷,允,晴。”
她慢慢挪到江边扶栏,迎着他的怒容,抬头看着他。
“你玩够了没?”陆子鸣终于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困在原地,让她哪里也去不了。
她扬眉,凝视他许久,笑道:“说反了吧?是你玩够了没,陆少?”
这就像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纵使她现在洋洋得意,可逃跑的那个人永远是她。她不想做一只被动的耗子,尤其是随时可能牵连到他人,这个疯子,携着雷霆万钧的怒火追到上海来,非要烧光她身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才甘心。
陆子鸣着急解释道:“是他先对你痴心妄想,只要你跟我回去……”
“陆子鸣,”雷允晴打断他,“你还真是不懂得追女人。”
她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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