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木隙里有血水流出,沾到他金丝绣的花缎上,颈上围着的毛领被呵出的热气熏得软趴趴。
城要破了,他兴奋,莫名的兴奋。
仲陵城破不破关他屁事,他还巴望着燕昶赶紧去死。还有他那个堂兄余锦年,不是喜欢给人瞧病吗,不是自诩神医下凡、妙手回春吗?好呀,那就把他切脉的手指、问诊的舌头、听声的耳朵和看病的眼珠都割了!看看他还能不能“妙手回春”!
他那堂兄,最是一副假仁假义模样,还有那个郦国公世子,满口道德,也是个伪君子!他们不是都爱管闲事吗,这仲陵大牢里多得是朝廷走狗,拉到城墙上摆一溜,给他们瞧瞧,若是他们不从,就径直推下去!看他们是真道德还是假仁慈。
那些子酸文臭儒,满嘴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却也不见各个儿都在牢里自尽,可见什么事君以忠,都是挂在嘴上说说的玩意儿,还不是都巴巴地指望着一个无名无籍的小郎中能以身殉国,救他们于水火?
他那医者仁心好堂兄的眼耳指舌换这些酸儒,也是绝配了。
余旭边跑边笑:“都去死,都去死罢!”
转出巷口,一队士兵匆匆跑过,余旭下意识躲了一下,突然一人停了下来,惊奇道:“是你?你受伤了?”他慢下几步落了队,拽过余旭的手左右看了看,把他拉进巷子深处,小声道,“你怎么在这?你快走罢,要打仗了!”
余旭抬头,觉得他有些眼熟,又低头看了看握在自己腕子上的粗糙大手。
那人弯腰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和他腰间的铭牌,一并硬塞到他手里,匆匆地说:“拿着这个防身,快走罢,去南城门。南边正闹流民动-乱,你混着说不定能挤出城。记得往南跑,别回头。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去邹南县找一户榕树底下的人家,他们会收留你几日。”
余旭突然想起来了,是那日给他削梨吃的傻子兵,好像叫元贵。他愣了愣,握着匕首怔怔然问:“你……这个不是你娶媳妇用的吗,你把这个给我,你怎么办?”
元贵挥了挥手,说笑似的:“嗨!还娶什么,我这样一穷二白,估计也没人愿意嫁到我家。”他说着说着又笑一下,嘴角生硬地扯一扯,“算了,也没个什么功绩,就不回去了。”
不是不回去了,这一去,怕是就回不去了。
那晚的帐子里乌鸦鸦的,余旭都没怎么看清元贵到底长什么样,如今仔细瞧了,原来是这样高大硬朗的一个男人,脸上同他一样,有道疤,应该是打仗时落下的。他极朴素,身上连件厚实的盔甲都没有,只是在普通军衣外罩了件硬硬的不知是麻还是什么的外罩。
余旭微微抬头看着他:“你要去哪?去……做什么?”
元贵道:“去打仗呗,守城门!我如今也算是先锋军了!”
余旭回头望,轰隆隆的声响不断地传来,惨叫和炮声此起彼伏,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仲陵城的上空飘着沙尘硝烟,加重了原本就阴沉的天色,风冷得毫无道理,黏在身上的血被筛得冰凉硬挺。
先锋?你不过是个送死的呆子!
余旭霍然跳起来,反手一把扯住元贵:“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讲!”
“什么话?你说。”元贵好大的个子,也被他拽得一步三踉跄,他不知道急什么,直拽着自己往偏僻处走。崇天门越来越远,可叫喊声却像是萦绕在耳边,他也有些出神,想到邹南县自己上了年纪的双亲,想到那个待嫁的妹妹。他以前还有过一个弟弟,可惜在他从军后没多久就病死了,他都没能回家去瞧最后一眼。
此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回家去看看了,若是这次战死了,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一点抚恤给妹妹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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