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地坠入黑暗。
余旭弯着腰,拖麻袋似的将他拖进内间,撕烂了他身上代表越地军的军衣,好容易从破烂的床底下翻出一条积灰的麻绳,要把他结结实实反绑在桌腿上。元贵又沉又结实,余锦年咬着牙才能拖动他,他一边绑一边兀自呢喃:“我知道他们怎么说我,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没脸没皮的下贱货……我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们那些虚伪的却来说我的不是!”
元贵昏睡中因疼痛哼了几声,余旭仔细看了看他,扯起衣袖随手抹了一把他脑袋上的血:“你是个好人,我知道。”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想了半天,只嗫嗫一句“我也不是只会害人”……算了,反正说什么元贵也都听不到。余旭起身要走,又回过头来,脱了自己的厚罩衫披在他身上。
“你就在这睡会罢,等你醒了,他们就打完了。你到时候大声喊叫,定有人能听见的。你这拿命豁来的宝贝,可不能随随便便就送人了。”余旭把匕首塞回他靴子里,只拿走了他的命牌,“傻子!醒了以后可别再去犯傻,说自己是越军了!”
元贵垂着头,没有回应。
余旭看了看,关上两扇摇摇欲坠的门,走了。
天阴欲雪,疾风冥冥。
余旭抱着他那个装了一堆破烂眼珠耳朵的木匣子,慢吞吞地走街串巷朝南城门走。几个流民背着破旧的包袱从他身边跑走,一回头,瞧他捧着个精致的木匣,穿着一身柔丝锦缎,以为里头装着什么金银珠宝,几人一合计,三三两两将他围住,抢了那匣子便跑!
跑出两条街才敢停下来,几人寻了个角落,赶紧打开匣子瞅一瞅——只听“啊”的一声尖叫,端匣子的人慌里慌张扔了东西,跳出好大一步,血肉模糊的几块东西在他们脚边滚来滚去,一只饿极了的野狗不知从哪蹦出来,满口叼了几个就跑。
众人这才瞧清楚,这哪是什么金银财宝,竟是一堆手指头!人的手指头!
余旭被抢,嘻嘻笑了两声,笑他们都是一群傻子,把什么恶心玩意都当宝贝抢走。他跟着人流走到仲陵南市,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流民三五成群地朝南城门走,他正要也跟着挤混出去——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铁蹄声,和嗬嗬地驱赶百姓的吆喝!
不是一匹两匹的马,也不是一队两队,而是几千兵马齐齐往南城门涌动!打头的是两个骑兵,挥舞着奇长的马鞭,但凡遇到不肯让路的,马鞭霍地笞一下,半条命就没了,来不及闪躲的直接践踏过去!马蹄铁踢在人身上,肋骨径直踢断,当场断命。
人们仓惶散开,原本拥挤的南城门顷刻间散出一条通道。
城门洞开,泱泱大军轰轰而去,混杂在众兵将之间的,竟然还有一架不怎么起眼的马车,一个威武的年轻将军始终徘徊在马车左右,许是那车里坐着什么重要的人物。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前两月才入主仲陵的十二王。百姓们自然是无法体会,堂堂的封地王,已经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谋逆犯上。
为什么要谋逆?当然是贪呀!余旭躲在层层人群之后,脸上用地灰抹了几把,远远望着燕昶的马车逃出仲陵,旁边那个骑马护驾的自然是他那个寸步不离的忠心侍卫,如今已经是“周总司”了。这声势浩大的“南夏”,结果也就活了几个月罢了,可真逗。
余旭心里快意:燕老王八,你的气数也终于到头啦!你瞧瞧,你逼我看的那些医书,也不白看哪!
浩浩荡荡军队开过去,流民正要跟着混出城去,谁知才挤到城门下,军队里落下百十来个兵爷,列在城门外挥舞砍刀,生生将他们逼退了回去,谁敢不退,当即头颈分家,落在地上滚好几圈。吓得人群中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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