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殒落的骄傲「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被淘汰?」
迎上了文的视线,理没有回答,心里却清楚得很,现在的人很势利──说好听的就是物尽其用──没有作用的,都不配在世界上生存。就算只是呼吸一口气,也是浪费。
所以一直以来,理没有质疑过别人的存在──或许是因为他的自我,也或许是他相信,不配存在的自然会被现实和岁月所淘汰──然而,同时,他也从来没有认同过别人的存在。于他,他只活在、亦乐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活在,把不属于自己的一切都隔绝在细胞膜以外的世界。
「那么,你认为自己的存在价值比得上改变人类生活和文明的力量?」开口,理没有要奚落或者是嘲讽文的意思,他只是,单纯想要知道答案「还是你想说,这世界给予了你本来不配得到的慈悲?」
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介意理的直接了当,文只是摇了摇头,眼眸从刚才起第一次带了点笑意。他的唇勾起,虽然逆着光,可是理还是清楚的看见,深藏那笑容里,其实是一份凛然的自傲。
「不对。」最后,文说。
「你说什么不对?」
「我说,」瞇了瞇眼睛,文轻声却坚定的说「你的假设完全不对。」看着理挑了挑眉,文重复了一遍「我能站在这个地位这么久,不是因为我认为自己比得上你们,也不是因为这世界突然对我宽松了,」
「而是因为,我本来一个就是高于理和商的存在。」
挑了挑眉,理并没有对这看来是极冒犯的说话动气,他只是觉得好奇──对于一切看来荒谬的事实,理一向都被教导要抱有探究的精神,而非立时拒绝相信,不然,哪里来的地球是圆的假设?──是的,他好奇文的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
好奇,究竟这是不是只是一种彻底灰了心之后的一种从自卑而生的自大。
「不相信?」勾了勾嘴角,文看似无所谓的笑了笑,但当垂落在身旁的手碰到了那厚重的二十四史,修长的指头习惯性的摩娑在稍微粗糙的纸页边,然后理敏锐的发现,其实那并不止是一种习惯,而更多的,是寻求一种依靠和信任的心理反映。
「没错,科学与经济的确是人类的一切,这也是人类文明的根本,抽走了这两个因素,人类本来就比单细胞还要不如。」似乎要思索该从哪里开始的文沉静了一会,终于开口「可是,你有想过吗,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人究竟有办法走到哪里,而是,为什么人能够走到这里。」
当文的声音在只有空调微响的宁静空间里响起,那沉稳的声音似乎在耳边无限扩大的时候,理忽然想起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在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他爱看的故事书;那时候他一直想,故事只有看的才好,因为说的,永远都不够自己想象得到的动听。
然后他才恍然,原来那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遇上一个会说故事的人;也就是那种,只是嗓子,就足够把你催眠,然后把你整个人都牵领带入故事当中,而用不着口沬横飞却仍然说不到重点。
而理想,文或许就是这个人。
「科学是绝对的,而数字也是一样,从来,就没有混淆或者是存在可能的空间。」把视线转到了外边的运动场,那儿静悄悄的,因为所有学生都在为他们的前途奋斗、厮杀着「可是,人的心会;人的心会变,也会存在无限的可能。」
「当然这种变异带来了很多不好的事──战争、误解,还有很多很多互相伤害的事情,可是,也只有这种变异和不一致的独特产生的无数想法,才真正的为人类带来了今日的文明。」蓦然的顿着了声音,文抬头「可是,人却太擅长遗忘,忙于把知识记下来的同时,却忘记了那些人为什么想把知识流传下去的心意。」
是午后的阳光太灿烂,还是因为图书馆的空调太舒服,理只知道,有这么一瞬,他恍了神,以致文走了过来,他也没有留意。直到文抬起手,把手贴上自己的胸膛,直到感觉到了那隔着薄薄的夏日白衬衣仍然感到其温暖的掌心、和自己那与对方脉搏相呼应着的心跳,他才回过神来。
有点吃惊的睁大了眸子,理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然而,当他一低下头,看着那张清秀的脸,他停下往后挪的腿;他明知道这是过于亲昵的行为,然而在心里,理却不抗拒这种接近。然后他想,或许,这就是文所说的,人心的无限可能。
--也同时是,其不可理喻之处。
「而我,就是为了要见证、并纪录人的心而存。」
然后理看着文有几秒什么都没有说,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看着那双似乎深不见底的深邃眸子,直到他说话了,一直在恍神的理才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甘愿用家庭、用前途,甚至是性命来换取,为了只是让酒精在血液里骚动的一刻。
因为它们酝酿、发酵,然后──也是最重要的──它们足以醉人心神。
因为人的心会变,所以也会有无数脆弱和动摇的时候,所以,除了生活和进步,人的确是需要某些物质──或者应该说是某种安慰──来让他们有这么一刻忘却一切,让他们剎那沉醉在了,这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之中。
「……是吗。」
蓦然的回过了神,理看着文,低声的说,声音并不那嗡嗡发响的空调大得多少。他或许有听到文说什么,或许没有,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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